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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民们都对这种黏虫分外厌恶,很快许多排房边的廊道上出现了不少人, 大多执着竹竿在一一刮拨下去。
为了使各个海排房连接结实,下面的底排上一边最少也打了好几个粗结,此时将这些绳结上正啃食的软虫弄掉,是件至关重要的要紧事。
陶粟胆子不大,但类似这种行动缓慢的软体动物是不怕的,她学着顾阿妈的动作,也从边上拣了一根细小的竹枝,将排道边黏腻的软虫戳回海里。
她有时看着精贵娇惯,但有时却又着实讨人喜欢得紧。
顾阿妈将手里的长杆子换给陶粟,让她看着弄“别碰着了,手会红,我去烧壶热水来,烫死它们。”
海蛞蝓长在海中,脓液有轻微毒性,很难靠间接手段处理它们,除非是余陆上的毒剂或精盐。
可海上物资稀缺,别说除虫的药剂,海民们吃用都是自己提炼的粗海盐,含盐量寡淡,烫水倒还能有些效用。
“好。”陶粟乖乖点了点头,接过细杆戳弄着各个绳结上肥大的蛞蝓。
然而绳上的软虫拨弄下去一波,很快又会继续爬上来更多,顾阿妈烧完水过来浇,也同样是这样,毕竟海水里的海蛞蝓实在太多了,根本驱逐不尽。
等顾川和顾洋下完工回来,顾家边上的软虫情况稍有好转,却依旧没有清除干净。
顾阿妈看儿子们到家,忙转身回屋烹制朝食,拖着这么大的房圈往前赶路不是件容易的事,想必他们已经饥肠辘辘。
在她走后,顾川和顾洋站到了陶粟的身边,他们光着脚,宽大的脚背与脚踝上布着大片大片的红痕,一看就是被海里的蛞蝓爬过。
“快别站过来,这边都是虫子。”陶粟放下长杆,起身将两人往屋里带。
她看着他们脚上的红色斑痕好奇问道“疼不疼啊?”
陶粟先前被顾阿妈告诫过,因此离那些软虫远远的,拨弄都是隔着长长的杆子,并没有直接接触,也不晓得碰到会是痛还是痒。
“疼倒是不疼,就是痒得很……”顾洋率先主动回答道。
他的皮要更嫩一些,看上去红肿得厉害,克制不住想把脚往地上蹭,却又不敢,怕弄破了皮会从小伤变得严重起来。
陶粟应了一声,声音轻软“那快回去涂点药吧。”
上回她手伤,顾川给她抹过药膏,看着不起眼,实则效果惊人,想来对付这种虫痕应该也很有效。
说话间,三人进了顾家小屋,在火盆上正煮着吃食的顾阿妈想起火柴的事,问顾川和顾洋讨要。
顾川从裤袋里掏出回来时刚买的六盒新火柴,递到她手上“阿妈,药盒在哪里?”
小租屋进水那回,家里的东西被顾家阿妈重新收拾过,装着药膏纱布的盒子也被她收整到其他地方去了。
见两个儿子脚上的红痕颇为触目惊心,又看顾洋痒得直跺脚,她皱了皱眉“等着,我去拿。”
药膏很快被顾阿妈从小租屋里取回,顾洋欢呼一声,先挖了一坨擦在脚上,凉凉的膏体具有舒缓成分,极大地抑制住了痒意。
坐在最中间的陶粟见顾川并不动作,以为他是够不到,趁着顾洋还不用,她将药膏捧到顾川的面前,示意他自己也涂。
顾川面色温和下来,微微动了动唇,到底是没有拂她的好意,伸手取了一点涂抹在粗糙的脚面。
他干惯了粗活,脚底的厚茧不知凡几,海蛞蝓的粘液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况且他极善隐忍,双脚上的不适不算什么。
陶粟见顾川取用得少,忽而想起多日前两人第一次吃牛肉罐头的时候,男人也是这般浅尝即止,带着近乎自虐般的克行俭守,浑像是清修的苦行僧。
她心肠温软,把药膏放回小矮桌上,伸出纤嫩的指尖沾了一些,俯身涂在顾川的另一只脚上。
膏药的清凉与少女指肉的绵软结合在一起,仿佛炎炎盛夏饮下一捧冬雪浸过的凉汤,叫人心里既酣畅又痛快。
顾川完全没料到陶粟会主动为他的脚上药,惊诧过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连他胸腔里猛烈跳动的那颗心似乎也化成了一滩蜜津津的水,觉得比吃陶粟给的那颗糖还要甜。
两人离得近,陶粟身上浓馥的奶味幽香从她温热皙白的脖颈处外涌,一阵阵止不住地往人鼻口处弥漫,香得厉害。
无论是陶粟勾人夺魄的体香,还是娇嫩肉腴的身段体态,顾川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身上宣告崩溃,难免控制不住自己,安静而又贪婪地深嗅。
外人看来他毫无指摘,敛眉垂眼的模样,事实上男人暗地里挺直的背梁早已僵硬如铁,背后汗意湿濡。
而始作俑者陶粟,却浑然不知。
吃过朝食后,顾川和顾洋穿上革鞋,去排房边将爬上来的海蛞蝓尽数碾断。
至于犄角旮旯和藤绳上不好处理的,也被他们隔着防水的厚布尽数捏死,甩进海水里。
一时间,屋外到处都是破碎粘稠的虫体,让人踩脚不下。
这个方法简单粗暴,虽不能彻底清除海排上的软虫,但也行之有效地减缓了它们游爬上来的数量。
只是到底治标不治本,海里的黏虫无穷无尽,杀得再多也只能解一时之急,更何况他们下午还要离开继续去轮值。
与此同时,北部聚集地受了虫灾,一整天海民们的心情都很慌张低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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