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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安探测了一下,点点头:“在。”
它暗暗庆幸顾月时幸好没走。都说烈女怕缠郎,他在暴雨里默默等了她那么久,任她再烈,看到他那副脆弱的样子,都要被融化了吧。
沈念叹了口气,胡乱披了一件披风,往院子里走去。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在衣柜里翻找片刻,拿了一件干净的素色外衣,抓在手里,沉着脸推门出去。
子夜时分,雨势也没有因此减弱分毫。刚一推开门,豪雨就随着凄风吹进了屋子里,迅速沾湿她轻薄的裙角。
在听见响动的一瞬,顾月时把手中的纸伞微微抬起来,先是露出他的下颌骨轮廓,接着是一双眼眸,像寒夜里的清冷星辉。
在看见沈念的时候,才柔和温暖了些。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她刻意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作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嗓音比冬雪还要冰冷。
在这样大的雨中,纸伞都失去了作用。他半个身子被打湿,寒气透进袍子里,玄色的衣服颜色更加深沉。
银发发尾还滴着水,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泡过刚捞上来。
他身形晃了晃,许是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走动,他向她走来的时候,步履明显有些不轻快。
他缓缓走到屋檐下,俯身蹙眉凝视着她,周身都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这么近的距离,沈念才看清他脸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水珠,看起来没有一处是干燥的。
“你不知道躲雨吗?捏个避雨诀都不会?”沈念愤愤道。
他就是存心想让她难受的,让她过意不去的。
一滴不听话的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滑进他的眼睛里,但他没有反应,眨都没眨一下,直直盯着沈念,静默了半晌,才沉沉开口: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声音沉重沙哑,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几个词。
深邃幽黑的眼睛笼着一层水雾,让人看不真切。
沈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忽然把纸伞一扔,被雨水浸湿的冰凉的手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吻她。
吻的时候微凉的唇还在轻轻颤抖,非常非常温柔,就像是一片轻羽滑过。
他很克制,可是有力的手指却托住她的下巴和耳后,让她没有办法后退。
沈念使劲扭了扭,伸手推开他。
这种时候,电视剧里一般都会演女主觉得自己被轻薄了,反手无情抽了男主一个大嘴巴子。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怕掉分。没错,就是这么卑微。就算是在生气,还要考虑他的好感值。
她可以稍微作一作,但绝对不能过火。
只可惜相比于顾月时,沈念这一推就像鸡蛋碰石头,他纹丝不动还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今夜的他难得强势,平日里禁欲冷静的魔君此刻眼神无比坚毅,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将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咬牙一字一顿:“我绝对不会和你这样算了。”
就在沈念再次想要推开他的时候,他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阖上双眼,让她进入自己的识海。
他的识海远没有他本人看起来那么平静,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耳畔是骇人的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他努力调息了一会儿,识海才渐渐缓和下来。
随着他的记忆,她看到了那日的情景——
那天,他听闻镇妖塔出了不详的异动,来不及多想提着沧溟直奔黑渊。可是去了以后才发现,镇妖塔平静如常,不存在任何异常。
当他意识到不对劲匆忙返回魔君府的时候,恰巧撞上被幻术迷惑的沈念。她脸色苍白地将他送给她的玉牌和手钏全都扔给他,嘶吼着让他滚。
她说,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不留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是反应的时间,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剖了心头血为她浇灌的玉牌,被她像扔垃圾一般摔给他。还有那串手钏,她分明说过很喜欢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愤怒,但他一点也不怪他。
他只是害怕,在他确认她就是沈念之后,会再一次失去她。
所幸,他在她的身上嗅到了苦艾气息,这是狐族施行魅术时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因为织齐,也许他真的会忍不住动手杀了知漓。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顾月时的识海又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恐惧。
她一直都以为,顾月时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害怕失去什么的。
他永远都带着上位者的孤傲清冷,永远都那么理性清醒。直到她看到他也会因为她的话而彻夜难眠,会因为别人的挑拨而愤怒到快失去理智…
沈念从他的识海中抽离出来,把他拉进屋檐下,将手里干燥的衣服搭在他的肩头:“下次不许再淋雨。”
顾月时微怔了一瞬,语气里有些惊喜,更多的是不安:“你不生气了吗?”
试探的,小心翼翼的。
这很不顾月时。
沈念笑了笑,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踮起脚尖啄了一口,蜻蜓点水:“你觉得呢?”
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他用力一扯,他带着她,将她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腰,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比亲吻更甜蜜的,是少女满满当当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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