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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应寒等她睡熟了,又把手指贴在她的额间细细探了探。她的识海里还有几缕尚未清除掉的浊息,虽然已经平静不再扰乱她,但一直留着终归是个隐患。
他沉吟了一会儿,俯身,连人带被子,像裹粽子似的把沈念裹在怀里,飞回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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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怀中长条形状的沈念回到紫宸殿,玉应寒轻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上,替她把遮挡住眼睛的额发拨开,又将有些凌乱的被子重新掖好。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背后的被子没有掖好,会冷。他睡觉通常都不会盖被子的,以他的仙骨,就算睡在冰窖里也不会觉得寒冷。
垂眸盯着她看了会儿,确认她没有苏醒的征兆,玉应寒走到屏风后,拾起香箸,拨了拨快要燃烬的灰屑,又往香炉里添了些沉香。
香雾袅袅升起,渐渐在殿里似流水般铺散开来。
添完香后,他又捏了个诀,在紫宸殿外罩下一层密不透风的结界。布下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结界后,他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物,用无根水净了净手,这才缓步向床榻走去。
斜坐在床沿边,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不忍心地摇了摇她的手臂:“醒醒。”
沈念没反应。
他又加重力道摇了摇:“等会儿再睡,听话。”
沈念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柸雪楼转移到了紫宸殿。
她费力地将沉重的眼皮虚开一条缝:“嗯?”
浓浓的鼻音,一听就还没清醒。
“我等会儿会进入你的识海,你要是疼,就告诉我。”玉应寒的语气里难得有些郑重其事。
沈念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他的这句话都没有过脑子,就匆匆应了下来:“嗯。”
然后迫不及待倒头睡去。
只是他这次说的进入识海,与之前的都不一样。这一次,他要进入她最深最隐秘的地方,替她修补好那些被红色晶石的浊息破坏的灵识。
他缓缓阖上双眸,指尖轻放在沈念的眉心,很快便进入了她的识海。
她修为尚浅,凭借他的能力想要找到她的灵府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如果把识海比喻为一台电脑,那么灵府就是cpu,是整个电脑最核心的部分。而灵识,就是一个个复杂的文件夹。他需要做的,就是在灵府中找到那些中了病毒的文件,将它们都清除干净。
她的灵府似乎对他并不排斥,本是迷雾笼罩的灵府在他触碰之后,宛如南风过境般,徒留一片清朗。他原本还担心贸然进入她的灵府,会伤害到她。但她只是轻轻颤动了一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沈念在睡梦之中,忽然感觉有一股凉意钻进脑子里,凉嗖嗖的,抚平她因被梦魇所扰而发烫的身体,让她觉得浑身舒坦,像在夏天吃到了冰镇西瓜最中间的一口。
她满足地在梦中笑了笑,转了个身,不自觉地往玉应寒身边靠了靠。
玉应寒进入她的灵府后,看见里面装了很多东西。五彩斑斓的落花漫天飞舞,杏雨梨云,草长莺飞。她似乎很喜欢海滩,在灵府的中央是一片碧蓝的海洋,海面平静无波,犹如一面明镜,倒映着几片浮云。
他又试探着往更深处走去,每走一步,身侧的沈念都会往他身边贴近一寸。
在她的灵府里,他不敢用自己的神识探测那些受损的灵识究竟在哪里,只能一步步去寻找。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在密密花丛中找到了一缕飘扬的灵识。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那缕灵识就非常热情地主动迎了过来,像是被磁铁吸附了般,瞬间缠上了他的神识。
就在两片灵识相靠的一刹那,坐在床沿边的玉应寒几乎是难以自抑地颤栗了一下,空出的那只手紧紧攥拳,将纤尘不染的白袍都捏出一道深深的折痕。
沈念不晓得自己此刻闯了多大的祸,她只觉得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像是有电流窜过,又像是被纯净的灵力浇灌,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力量。
她当然是爽了,毕竟那可是玉应寒的神识,从未有人敢染指的、最强大的神识。方才就那么轻轻一触碰一纠缠,她的修为瞬间就暴涨了一大截。
可是当她迫切地想要得到更多的时候,却猛地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刺痛。她的灵识很柔软很弱小,而他的却太过于强势,锋芒毕露,像刀子般在她的灵识上割开一些些细小的伤口。
疼得她在睡梦中不舒服地皱着眉,低声呓语了几声。
玉应寒感受到她的灵府在微微发抖,知道她有些抗拒,甚至想要把他这个闯入者驱逐。可是他还没有找到被浊息侵蚀的灵识,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若是一旦被她排斥,下次想要进入灵府就更加困难。
于是,他试着把自己的神识也变得柔软些,尽量收起锋利的棱角,能让她更好适应。
果然,一旦他没那么强势,沈念的灵识就立刻乖顺了许多,再次伸展着柔软的触须贴了上来。
黑夜里,稳坐在床榻边缘的白衣神尊紧闭双目,胸膛快速上下起伏着,浓密的睫毛似沾染了水雾,不停地抖动。
耳尖、脸颊皆覆上一层意味不明的绯色。
空气中弥散的,是沉木和冷檀的香气。
耳侧激荡的,是他沉闷短促的鼻息。
沈念以为自己在做梦,还做的是一场无法描述的带着颜色的梦。她觉得,既然是在梦里,那不妨更大胆一些好了。反正也是单身,做梦总不犯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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