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页
闻宴杏眼晶亮:“可!”
她功德没剩多少,想要护住命火,还要滋养被邪术搞得破烂不堪的身体,维持在幽都活动的护体金光,根本不够消耗。
得尽快投入工作,挣很多很多功德。
顾文使满意地看着闻宴,虽然还不知这小姑娘办事能力如何,但年轻上进有朝气,很难叫人不喜欢。
闻宴先被领着熟悉了下枉死城环境。
枉死城内有十万枉死冤魂,怨气已消的亡魂,暂在城东居住,等到生死簿上阳寿尽了,便可以去轮回投胎。
城中央有块悬空的镜子,名为照世镜,枉死鬼魂可在鬼差押解下登上城楼,在镜子前查看仇人下场,纾解心中怨气。怨气消解了,便可以在城中自由出入。若怨气消解不了,则要关在枉死大牢继续超度。
然后,到了以后工作的地方——枉死大牢。
枉死大牢位于枉死城西南方,仿照阳世牢狱所建,木门石墙。
闻宴一进门,便觉得眼前光线大暗,腥风扑面。
借着走廊灯柱半熄不熄的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阴风飒飒,黑雾缭绕。
两边牢门咣咣摇晃,无数血淋淋的鬼手伸出栅栏,歇斯底里地咒骂哭喊。
怨念汇聚成一个巨大黑洞,人处在其中,不由便陷入抑郁,待久了连神智都会陷入崩溃,生出魔障,与无尽怨念共沉沦。
枉死城的恐怖之处,便在于此。
顾文使暗暗关注闻宴,准备她一有任何不适,就将人带出。
出乎预料,身子单薄的小姑娘,完全不受影响,杏眼甚至灼灼发亮,苍白的小脸也泛起了红润。
闻宴适应良好,一点都不露怯。
一处枉死牢房内,度亡僧端坐于前,呢喃声化作超度佛印,缕缕飘向怨鬼耳中。
“别啰嗦了,老子不听,把那贱妇带过来,听到没有,把她带过来!”
一声不耐烦的鬼啸,在大牢中突然冲起。
前方,度亡僧轻睁眸瞳,垂怜地看了一眼叫嚣的鬼魂,“施主,何必执着,放下执念,方得解脱。”
顾文使看了一眼那被怨风横扫得哗哗摇晃的狱门,眉头一皱,已料到怎么回事。
闻宴望向那狂躁的男鬼:“这鬼度化不了?”
顾文使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你想接手?”
闻宴莞尔道,“文使先给我说一说这鬼的情况吧。”
“此鬼可不好渡,前后已换过三位度亡僧了。”顾文使摇摇头,不抱希望。
这男鬼情况特殊,生前,在外人眼里,他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经常救济穷苦百姓,对亲朋好友和善厚道,唯独有一点不好——他喜欢打女人。
在外温和的男人,在家却暴戾残忍,成婚十五年,竟动手打了夫人三百多次。
打得夫人遍体鳞伤,严重的一次,甚至三四天难以下床。他死前便是因为喝了点酒,回来操凳子又要打人,夫人忍无可忍,操刀捅死了他,因怨恨太深,光捅死他不算,还找来柴刀将尸身一切三段。
男鬼没想到会被夫人害死,死状惨烈,魂魄一离尸身便怨气冲天,想让夫人以命抵命。却没想到,他夫人在杀了他以后,刀锋一转也捅死了自己。
按理说,夫人偿了命,男鬼怨气该平息了。
但是没有,男鬼不甘心,觉得就这么死了太便宜那女人,还想抓夫人的鬼魂下油锅。
解怨司没理会他,只将男鬼和其夫人分别关押,男鬼诉求没等到满足,拒绝度亡僧超度,怨气越来越重,几乎成煞。
……这就是,枉死大牢版钉子户啊。
闻宴听得拳头都硬了:“这种鬼还需要超度,打自己夫人的鬼,不直接投入地狱?”
“是恶是善,功德簿上自有定论。他非是大恶之徒,曾于灾年施粥救人,身负功德。”
有功德之人,不下地狱,只能暂时关押枉死城中。
然而,麻烦来了,这男鬼来了牢狱没几天,就摸清楚了幽都阴律,愈发有恃无恐,见解怨司不答应他的条件,他怨念与日俱增,还故意煽动附近的冤魂,造成了很大混乱。
“谁要能超度这男鬼,能得到不小的功德,但功德越多,便也意味着越难超度。”顾文使显然对这只钉子户怨鬼十分头疼。
闻宴走到那个牢狱门前,静静抬眸。
木门咣咣作响。
男鬼面目狰狞,抓着牢门破口大骂:“那贱妇,枉费我平日待她那么好,只打她几下,她竟怨恨在心,谋害丈夫!幽都律法不公,包庇罪犯……”
许是大牢内怨念氛围刺激了神智,使其七情六欲放大,男鬼本性再无遮掩,半点修养也无。
周围怨鬼他这夹裹怨念的一通喊,本已消弭的怨气复起,纷纷嘶吼起来,怨声载道。
牢门外,度亡僧摇头叹息,转身离开。
男鬼目睹度亡僧无奈离去,哈哈大笑,仿佛打了一场胜仗,愈发得意。
那些人一日不把那女人送来,他就一日闹腾不休,还要煽动四方怨鬼一起闹,不怕他们不妥协。什么铁面无私的阴律,最后还不是要顾全大局。
正想大笑,一双小巧玲珑的女子绣鞋出现在眼前。
男鬼笑容一僵,仰头,待瞧见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眼神顿时轻蔑三分。
闻宴注意到男鬼脸上的神色变化,不置可否,淡淡开口:“阴律自然是公正无私,是你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