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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进窗户,她清晰地瞧见了地板上被揉碎的符箓。
苗阜脸色惨白,是她,她来了……
随后,银水也醒了过来,赤红着眼睛跳下床,拄着拐杖翻箱倒柜,满屋子找人,“小兰花,小兰花,你出来!出来!!!”
“我看见你了,快出来!”
一夜没睡,反复不停地做噩梦,银水手背青筋暴跳,脾气躁动。
“这下,连大师的符也阻止不了她了。”
这一家三口陷入恐慌之际,闻宴牵着小兰花的手,旁观这一切。
不枉他们耗了一晚上,引导他们做梦。
听到银水大喊着小兰花违反幽都阴律,恐吓阳间人,闻宴和谢稚彼此看了眼,眯起了眼睛。
不简单呢,他还知道阴律。
“谢大人,我们可没有违反规定。”闻宴望着白无常。
她没动用法术,小兰花也没动用鬼气,只是在房间里,唱了一晚上歌而已。
唱歌怎么能算违规呢,恶人逍遥法外,惹得怨鬼心情不好,还不允许唱首歌调剂调剂吗。
心里没鬼的人,自然不会受影响,但心里有鬼的人,加以适当引导,就会沉浸在过往的噩梦里,自乱阵脚。
谢稚凝望着闻宴,一脸大公无私,“在下看得清楚,我们没有违规。”
得到了肯定,闻宴杏眼微亮,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兰花大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道:“姐姐,我还想唱。”
鬼是不需要休息的,看这三人难受,小兰花比打了鸡血还兴奋,她还可以奋战七天七夜!
闻宴摸了摸她脑袋上的小花苞,道:“乖,夜里唱才有效果,白天唱他就不怕了。”
小兰花只能按捺,焦急等着夜晚降临。
第023章
这天大清早, 日头初升,隆山一家三口又来了趟麻衣婆家。
麻衣婆鼻子微动,察觉到那个小姑娘也来了, 往这边看了眼, 点头示意。
闻宴抱着手臂,虽然知道老人家看不见,还是朝她点头回礼。
然后, 围观这一家三口诉苦。
三人这次的面容愈发愁苦惊惶, 可麻衣婆听了他们的悲惨,只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等到月中时, 到鼓楼下拜拜山神吧。”麻衣婆掩住眼底的冷芒, 不动声色地建议, 然后,看向房内某一处,招招手:“小姑娘,过来。”
隆山夫妇汗毛都炸起来了,哪里还敢停留,惊恐万状地跑下了楼。
跑回去的路上,苗阜被一堆石头绊倒,吓破了胆子, “有人,有人!”
……哪有人, 地上只有一堆石子而已。
苗阜勉强定下心神,可没走多久, 又察觉不对。
——他们是三个人, 怎会有四条影子。
苗阜回头, 身后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心神不定地回头,神经质地去看地上的影子,那影子只有三条,可盯着盯着,三个影子中间,又插进来一条影子。
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身影。
苗阜额头滴落一滴汗,眼白翻了翻,仰头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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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续做了三日噩梦后,苗阜最先撑不住了。
“兰花,是娘对不住你啊……”苗阜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状若癫狂。
第一晚梦见小女儿被大儿子凌虐,她还能自我欺骗,说大儿子只是想教训女儿,可当第二日,再做了一遍噩梦,她被大儿子眼里的冷漠和凶残吓了一大跳,那仿佛发自骨子里的恶,如同尖刀,狠狠刺入心头,让她打了个寒惊。当第三日,她变成了小兰花,被大儿子捏着下巴,用针一针一针缝住了嘴,滚烫热油强行灌进喉咙,嘴里冒出了烟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彻底疯了。
从前她不是不知道大儿子对小女儿不好,只是下意识不去想这个事,好像不去想,这日子还能过下去,直到亲身经历才知道——
她养的大儿子,是个恶魔。
苗阜生生被折磨疯了。
疯了的苗阜,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她看到每个人都顶着小兰花的脸,满嘴都是血,滴滴答答浸湿了胸口,怨恨地望着她。
隆山同样被噩梦折腾得极为狼狈,短短三日,眼下青黑一片,鬓角头发愈发花白,像是苍老了十来岁。
他和苗阜一样,也在无止境的噩梦里,见识到了大儿子的恶毒,甚至不惜去想,连亲妹妹都这样对待,要是以后他们老了,大儿子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隆山也快被折腾疯了。
嫌隙在这一家三口之间,犹如嫩芽,缓慢滋长。
三人之中,银水表现倒是超出了闻宴的预料。
原本以为,这三人中他会是第二个被攻破心理防线的人,没想到,他受到的影响最小。
他没有被噩梦吓到,当被迫变成了小兰花,承受了那非人的虐打,他也没感觉到愧疚和懊悔,只有怨毒。
怨恨曾被自己欺负得不敢还手的小蠢货,竟长了胆子,长了头脑,将他拉进这噩梦里。
睡眠总被搅扰,严重睡不够,他脾气愈发暴躁,听见苗阜嘤嘤嘤的哭,银水恶狠狠地瞪着她,“闭嘴。”
苗阜一听到大儿子声音就浑身颤抖,对上儿子视线,瞳孔缩颤不止,仿佛碰见了恶鬼般,直挺挺晕倒了过去。
一旁的隆山,急忙去扶妻子,余光瞧见儿子眼里的烦躁,嘴唇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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