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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预见,从今日起,幽都将会流传起“白无常竟然是男人”的笑话了。
闻宴顶着众鬼的笑声,来之前想问什么,都忘记了,转身双眼发蒙地离开鬼市。
白无常是女人,怎么可能!
回去路上,脑袋里一遍一遍回忆起,当初与‘白无常’相处的经过。
——无常大人,我身子骨柔弱,在阳间,就麻烦您照顾了。
——无常?
——谢大人,多谢了。
……
——这劫锁魂链既送给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了,不必再还给在下。
——可是,你的锁魂链只剩一半……
——闻姑娘不必担心,它与人发无异,还会长,过段时间就长回来了。
……
闻宴捂脸。
那人从未说过,自己是白无常,是她思维固化,一厢情愿的以为他是白无常。
不过,不是白无常,幽都还有谁穿白衣,姓谢,还有锁魂链?
等等,锁魂链?
“锁魂链乃是鬼帝赐予,可锁住三百只鬼……”
“郁垒地位隐在十大阴帅之上,不听阎王召,直属于鬼帝管辖……”
闻宴心底隐约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如果是那人,那一直以来,发生在她身上无法解释的事,全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她一个新人,出去解怨,能让阴帅豹尾和九幽守门人郁垒一同保护。为什么她每次解怨完毕,功德会有三份。为什么那人能一次拿出十万功德,还完全不当回事……
闻宴神色怏怏回了案卷室。
正整理枉死冤魂资料的顾文使,见闻宴又来,惊讶:“不先去休息吗,这么早就过来?”
闻宴:“我想自己找找案卷,挑一挑下一个解怨亡魂。”
顾文使目光落在小姑娘脸上,吓了一跳:“你脸色不对劲,没事吧。”
“没事……那个——”
闻宴少有支支吾吾的时候,顾文使给予了最大的包容,“怎么了,遇到难题了?”
对这个一入枉死城,就快速成长为一员大将,从未让他操过心的小姑娘,偶尔有些麻烦,顾文使是很乐意帮忙的。
闻宴问了个问题:“……鬼帝,现在在幽都吗?”
听到这名号,顾文使瞪大眼睛,下意识往周围环顾一圈,才小心翼翼:“不知,他如今大多数时间,忙着在外寻找那未归的三千恶鬼呢。怎么……”
闻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问问。”
顾文使不疑有他,又询问闻宴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方才点头,同意闻宴进入案卷室。
越过一众正查案的阴差,闻宴走到标有固陵的案卷架旁,摒去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拿起资料翻看,很快沉入案件当中。
灾害、战乱、意外、谋杀、被害、含冤而死的人,悲惨一生,记载于满册泛黄纸页。
闻宴翻阅到一份案卷,来了兴致。
这是一个七岁早夭的小男孩,生死簿上定下阳寿八十一,却在幼年淹死在了池塘里,他以为自己是不小心滑入河水中,所以身上没有怨气,只有一个执念——要找到亲娘。
五岁那年,最疼爱他的母亲忽然失踪,下落不明。之后没到一年,父亲就迎娶了继母,小男孩不喜欢继母,吵着闹着要去找母亲。所有人都劝他乖巧,说母亲死了,尸体已埋入地下,可他没见到母亲的尸体,始终不信,于是就一直一直在找,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直到七岁那年,他听人说,母亲是被水淹死,便故意躲开照顾他的仆人,独自一人到河边,却一不小心摔进了河里。
死后,小男孩稀里糊涂来到枉死城,几批度亡僧来度化他,都无法消解他的执念。于是,为他解怨的阴差,答应帮他去寻找母亲。
两人先去判官那查找,却惊讶发现,男孩的母亲阳寿未尽,并没有死。于是,那阴差便信心十足地带小鬼去往阳间,谁知,寻寻觅觅找了两年,几乎翻遍了全国每一寸地方,都没能找到人。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没有死,那到底被藏在了哪里呢?
看完这故事,闻宴嘶了一声,感觉背后陡然窜起一股股凉意。
这孩子母亲的失踪,绝非偶然。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法寻不到踪迹,更别说是幽都鬼差出手,定魂寻踪之法都找不到,那唯一可能的是,人已死,但魂魄被囚禁起来了。
闻宴已经确定,再接任务,就接这个。
它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
不过,她还要再看几个。
优秀的解怨使,是可以同时接四五个任务的。
闻宴再往下翻,手指却冷不防被什么东西叨了一口,回过神来,才注意到面前漂浮着一只一次性传讯用的纸鹤,纸鹤飘荡在面前,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透出委屈,不知等了多久。
“啊,抱歉。”
闻宴这一拿起案卷就入迷的毛病,导致她都没注意到有传讯的纸鹤进来了。
这时候,谁给她传讯呢,顾文使,郁垒,总不能是阎王吧。
闻宴赶紧展开纸鹤,听到熟悉的嗓音,顿时愣在了原地。
——我在外面,可能出来一见?
是白无常,不,该称呼他为鬼帝。
闻宴纠结了一盏茶,好吧,还是出去见一见那人。
就算不知道他接近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好歹也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的人,而且,还借了她十万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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