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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
严雨给他倒了杯酒,打断了他的话:“阿怀,别叫我公子了,就称我为严雨吧。”
双手接过酒杯,阿怀皱眉,犹豫了:“这……不行。”
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严雨拿着空酒杯,眼珠黝黑:“阿怀,还记得从前我们在匪窝找到的那一大批炸药么?”
“记得,有些惊险,那个土匪头头居然想要同归于尽。若是他真的狠下心,那恐怕就没有今日的我们了。”
严雨笑了笑,从袖口取出一片金红色的竹叶,推到阿怀面前。
阿怀看见叶子,一下站了起来,他被酒呛着了,咳个不停,断断续续道:“咳……公子……你,咳……咳咳……”
“给你了,以后三竹就交给你了。”严雨脸上写着郑重,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公子?”阿怀脸咳得通红,他竭力止住咳嗽,眼眶沾泪,朝严雨跪了下来,倔强道,“公子,我不要……”
“我之前与你说,找到了好地方放置那批火药,那个好地方就是白亭猎场。”严雨边说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眼里带着决绝。
阿怀受到惊吓,他震惊看着眼前人,思考片刻焦急道:“公子!让我去吧!我去!你还有小姐要照顾呢!”
严雨摇了摇头,他额角伤痕在烛火下十分显眼。
缓缓道:“阿怀,还记得别墨君么?就是一刀大侠。”
“记得。”
“毒是二皇子下的,却是无影给他的。无影背叛了别墨君,背叛了我们,背叛了三竹,他现在是皇帝的人……”
攥紧酒杯,严雨继续道:“把那狗皇帝炸死,才算是永绝后患。果果和景王才能安然度过一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三竹无关。”
“公子!怎么会无关呢!”
“别墨君曾与我说过,不想把三竹用到朝堂上。我没有做到……我对不起他……”
阿怀膝行到严雨腿边,他轻轻摇了摇坐着人的膝盖,眼里带着哀求:“公子这些年一直在尽心尽力照顾襄王,先太子地下有知,一定不会怪罪公子你的。再说,这些也不是公子所愿,是那人,是他逼公子入了局啊!”
“做了就是做了,解释无用……”
一饮而尽,严雨面露悲痛,他一把将地上的人拽起来。
拿过桌上的红金竹叶塞入阿怀的手中,握紧他的手道:“阿怀,我最后交给你的任务,你仔细听着消息,若我成事,你就立马亲自去荆州,把襄王接到上京。同时,派人秘密联系现在上京掌权的管宰相。襄王能否即位在此一举!”
“公子!”
严雨连忙又道:“若我败了,此事后三竹隐蔽三年,之后再不参与政事。三竹的以后就交给你了。”
“公子!公子……”阿怀拼命摇头,泪流满面。
“阿怀,别哭,该笑的。”严雨目光落在窗外,一片漆黑,见不真切。
他眼里带着笑:“七年前,我就应该随别墨君一起去的。黄泉路上,兴许还能遇到,之交好友,结伴同行……”
“公子!看在小姐的份上!”阿怀声音有些大,严雨直接将他敲晕,安顿他伏在桌上。
“果果她已经不需要我了,襄王也不需要我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只听得木船破水的“哗哗”声和一杯一杯的倒酒声。
手指敲击在瓷杯,伴着节奏严雨沉声吟唱从前别墨君最喜欢的歌:丈夫处世兮立功名
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
吾将醉发狂吟(注②)
夜半,恍惚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修洁……”
艰难转过身,目光涣散,见到的是别墨君离去的背影,他淡蓝的衣袍飞扬起来。
严雨伸出手去:“别墨君……”
连那人的衣角都未够到,呆愣愣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他呢喃了一句:“别墨君,若是你还在……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哭李商隐·其二》唐·崔珏②: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发狂吟。《丈夫歌》出自罗贯中的《三国演义》第四十五回
第53章 白亭猎场
白亭猎场在漾南城城北向东十里,猎场内地势平缓,不过,猎场边有一处断崖。断崖高数百丈,下面是日夜奔腾不息的晋河。
因为猎场中有一座上古留存的双层飞檐四角亭,通身雪白,故取名白亭猎场。
正是四月,暖阳,绿叶、红花,飞蝶、花香、鸟鸣……猎场内春色肆意,目光所及一片生机勃勃。
宋翰墨着一身玄色劲装,肩上绣银丝花纹,袖口裹着黑亮皮革。他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坐在马上,黑色的眸子静静看着眼前的烂漫之景。
“王爷,好看吧?”牵马的小太监笑眯眯。
“嗯。”宋翰墨只是点了点头。
小太监耷拉着脑袋,他舔了舔唇。皇上早早来了猎场,现在已经快傍晚了,他就一直牵着景王在猎场逛。现在是腿也累,口也干,偏偏景王还没有要休息的势头。
砸了咂嘴,小太监犹豫道:“王爷,陛下说您受了伤,就只骑马走走,散散心,吹吹风就成。前面不远有处休息的营帐,王爷您累不累?要不要去喝杯水?也能去看看猎了哪些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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