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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好暗。”
盛秋用神识艰难分辨着四周情形,但除了头顶悬浮着的一盏盏莲花灯与脚底次第盛开的难染相思,她几乎“看”不清周边状况,这情形十分罕见,因为神识本不该被光暗影响,“老乱,你能看清吗?”
因为双眼不能视物作为对照,她只能去问乱天音。
“看不清。”
乱天音抬手朝旁边抓了一把——在盛秋的神识当中,他仿佛是去抓了一把空气,但事实上乱天音不光抓了一把,还把手撤回来举到自己面前细细打量。
“这河道上方聚集着大量的‘黯’。”
在确定答案后,他将手伸到盛秋跟前,“一种以光为食的荒兽,这样看或许清晰些。”
盛秋将神识集中在乱天音掌心,果然在肤色映衬下,看到一缕正在缓缓飘荡的黑色絮状物。
“所以我看到的‘黑’其实是这些荒兽,而不是黑暗。”
盛秋试图碰触乱天音掌心里的“黯”,但指尖刚探过去,那缕“黯”就散开了。
“黯形体不凝,一点点小风都能把它吹散开,这里汇聚了这么多,想来已经有许久没见过天日。”
乱天音抬手一挥,一阵风卷起,凝聚在四周的黯登时被风撕扯,不多会儿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河道两旁的全景终于在神识中变得清晰起来。
这条河虽浅,但河面很宽,难染相思的蓝色花朵簇拥在河道两侧,左边儿上去不多远就挨到了石壁,但右边儿岸上的地方就宽敞许多。
一架水车倒在岸边,难染相思与紫衣菖蒲自它已经停止转动的轮条间隙冒出来,恰似白骨生花。
“看来这里当初真的有人居住过。”
盛秋沿着水车倒落的位置走上岸,发现岸边有一块面积不算大的水田,田间早已稂莠横生,但中间还能看到几株灵稻孤零零的身影,她随手扯过一株辨认片刻,“碧戎灵米……东昆吾的种子。”
西昆吾的花,东昆吾的米,不管曾经在这儿住过的人到底是谁,至少肯定是昆吾来的。
“可能是当年被困在墟海之眼里的昆吾修士。”
乱天音倒是一脸见怪不怪,“墟海之眼秘境内危机重重,还记得当初被你一刀劈跑的苏月明吗?”
“嗯。”
盛秋点了点头。
她自然记得苏月明,自被她劈碎聆月之境后,那位满手血腥的宗主大人如今已经不知逃往何处了。
“就因为墟海之眼当中处处机遇又遍地危机,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的聆月之境才能成为她的筹码。”
乱天音手腕一翻,将乱云弓取出拿到手中,“要知道往年进入墟海之眼秘境的修士,十个里面能活着出来一个都是好的,这种被困秘境还能找到一处空间生存下来的已经算不错了。”
当然,这话只是说当初,看如今的情形,这位幸存者八成也已经不在了。
盛秋松开那株已经结籽的碧戎灵稻继续朝前走去,系在脸上的缎带上闪过一丝水纹般的暗光。
越过水田,沿河道又前行数丈,前方出现了两棵纠缠在一处的巨大枯木,枝桠间挂着几串蓝流苏三叠莹布灯笼,跟之前的荷花浮灯一样,当人走到近前时,这几串灯笼也纷纷亮起熹微的光芒。
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前,这些灯便是如此迎接着它们的主人归来。
盛秋在两棵枯木下发现了一块石碑,乱天音先她一步念出石碑上刻着的字——
“半山居。”
乱天音走上前拂去石碑上的枯叶灰尘,“看来我们离你那位同乡的故居不远了。”
第110章 竹简
乱天音说得没错, 越过那两棵交缠的枯树,前方地上就出现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路尽头是一道搭起来的竹门——说来也怪, 那里没有任何别的建筑,甚至连院子都没圈起来,只孤零零一道竹门而已。
且年久失修,竹门的门扇已经倒落,只余着门框。
盛秋脚下一顿。
“是障眼法。”
乱天音已经朝竹门弹过一粒石子去, 石子穿过竹门后瞬间消失。
“竟是谨小慎微至此。”
盛秋了然。
乱天音莞尔, “毕竟对一些修士来说除生死外无大事,为了安全, 怎样小心防卫都不过分。”
两人举步朝竹门走去,穿过竹门的刹那, 身旁景象又变了一轮,瞬间就开出满院白色的花来。
冷香盈面。
“这花……像是旭明宗爱种的雪颜花。”
盛秋在花树下踱了几步, 神识“看”到的东西与现实中的样子会有微妙差异, 她分辨了片刻才肯定道, “没错,是雪颜花, 说起来碧戎也是旭明宗常种的灵稻,这人难道是旭明宗出身?”
“房子在那边儿, 留心脚底。”
乱天音已经透过花树间隙看见不远处的阁楼,遂自然而然牵起盛秋的手引着她往那边儿走去。
藏身花树深处的,是一座双层小阁楼。漆色尤新的飞檐下挂着整幅的淡青色鲛绡与白瓷风铃,风一过, 鲛绡飘摇, 风铃脆响, 别有一番悠然滋味。
乱天音挑开鲛绡率先迈入阁楼,盛秋紧随其后。
虽然打外面看起来挺精致的,但阁楼内陈设比盛秋料想的要简单得多,整个一层竟然只有一张长桌,一个雕花圆凳,其余便都是靠墙而立、堆满了竹简的竹架子,长桌上也放着不少竹简,还有烛台与刻刀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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