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舀一瓢腥臭粪水朝燕十八甩臂泼来,燕十八慌急,一个鹞子翻身堪堪避过,再看巧姐儿,已一溜烟跑进人群里,他追去,为时晚矣。
有诗云:莫问尘间多歧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边冯春姐弟急寻油头青暂且不表,转说常燕熹仅带副将曹励在扬州多留了两日。
他俩坐在临街的茶馆,边吃茶边聊谈,曹励语含不满:“这龚大人不知如何判的案,张淮胜贪墨官银据实,却偏说证据不足,倒令官府一意追查那伙残害婴童的贼人。”
常燕熹淡道:“不干我们事,何必操那闲心。”
曹励还待要说,一位锦衣华服的爷们过来拜见,却是认得的,乃扬州首富盐商薛凯,他恭敬地作揖见礼:“离老远瞧背影就觉分外熟悉,果然是两位大人。”又问这要往哪里去。
曹励道:“不过是到处走走,未有目的!”薛凯笑道:“距此地颇近有家品红院,不妨由我作东请您们吃酒听曲如何?”
常燕熹看日落衔山,红霞满天,也无处可去,遂起身答应,那薛凯连忙遣人先行报信,自陪傍在他俩身旁。
骑马过了路口,远远见一处宅子,红墙碧瓦,乌门前花竹丛生,洒扫的干净齐整,倒像个富贵人家的门面,他问道:“看着不像青楼翠馆,怎起如此艳俗之名?”
薛凯回道:“虽不是青楼翠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不卖笑接客,只专心养瘦马。”
常燕熹“哦”了一声不再多话,待走近前,早有小厮等候多时,引领着进门,穿堂过院沿着青石板道朝里走,侧边有几棵柿子树,叶落尽了,仍坠着果实,红彤彤如灯笼,五六个小女孩儿穿红着绿,坐在廊下拉练乐器。
有个女孩儿拿腔唱道:一架扶疏沾雨尘,夏热不散碧云深,莺啼蝉鼓无来处,试看小娇娥,闲来小坐,拈珠频频。
听着还很稚嫩,常燕熹收回视线进了中堂,如何陈设清雅不多提,一桌酒菜已摆的满满当当,虔婆领着数众拜见,颤颤兢兢地:“老身不知贵人前来,仓促置席,若有怠慢还请饶恕!”曹励道:“方才在院里听曲子唱得好,我们不吃哑酒,寻几个来唱曲助乐。”
那虔婆连忙应诺,退出房去叫人,薛凯亲自斟酒敬上,同常燕熹等吃过三五钟儿,闲话未叙几句,就见袅袅婷婷进来四个女孩儿,估摸十四五岁年纪,各抱着月琴琵琶或捏着玉笛箫管来见礼,但见皆梳着垂鬟分肖髻,缀着点翠簪花钿儿,穿轻罗软裳红裙子,打扮的粉妆玉琢。
道过万福连眼儿都不敢抬,回身坐定绣凳唱起《朱痕记》。
虔婆陪笑道:“这里不比青楼翠馆有娼妇陪酒嬉闹,她们不做这些事的,纵是吹弹歌舞,也只伺候如你们这般的贵人。”
常燕熹拈盏慢慢吃酒,打量那些女孩儿纤纤体质,瘦似春柳,柔弱无骨,个个如牙雕的玉人一样,也听闻因盐商的喜好,虔婆故意将她们食饿多饥不许吃饱。
常燕熹不以为然,这样的身板床榻间怎能尽兴,他又是个孔武有力的将军,手脚重些恐有折断之虞.
那毒妇就不一样了,滚白温热的胳臂,鼓鼓的胸脯,掐不住的肉腰,两条纤匀有力的长腿......
个中滋味噬魂抽髓实难形容,常燕熹把酒一饮而尽,她怎还没到扬州,等的耐心渐尽。
酒吃至半酣,虔婆子过来问:“我这几个瘦马都是绝顶货色,贵人可有相中的?”
薛凯斜眼睨她,嗤笑一声:“我说你这个妈妈只知闷头养,却不懂行情。”
虔婆子陪笑:“还请赐教!”
薛凯道:“东头丽花院把六七岁女孩儿,由商客当面甄选,选得中的,再给妈妈按自己心意调教,除寻常技艺外,或更擅歌舞吹弹,或更精吟诗作对,或更熟围棋双陆,甚或更通枕上风情,赵寅那货就养了个,骨牌抹得极好,把我等输得落花流水,很是长脸面。前时那里的妈妈怂恿我也养一个,没瞧到合眼缘的,是以作罢!”
曹励悄悄嘀咕:“这些盐商还玩养成,倒会耍子!”
常燕熹不响,只听那虔婆子道:“不是我强口,丽花院的还比不过我这里,巧着今才收了四五个小孩儿,俱有些颜色,不妨拉给贵人看看,若能挑出一两个,也可替着养哩。”急忙忙招呼去领人来。
薛凯敬他一盏:“京城里好些官员也在此地养瘦马,常大人若欢喜哪个,可假我的名义、保准无谁晓得。”
常燕熹不置可否,只笑了笑。
也就少顷,七八个小孩儿鱼贯而入,在他们面前站定,都才留头,上着一片肚兜,下穿半截里裤,露出光光一双胳臂小腿,足趿红绣鞋。
虔婆笑道:“女大十八变,日后都会变个样貌,是以贵人们挑拣,主看发量、肤色、眼鼻唇型,手脚长短,这些无错便可放心。”又说:“若爷挑中哪个,可将兜衣裤脱解再验。”
薛凯打前锋,一个一个仔细看过,有人单说他挑女孩儿一节:
薛盐商,你娶的是高门雪,玩的是章台柳,赏的是秋娘妒,折的是醉海棠,谁能有你的眼界高。抬起面,听嫩音,走两步,转过身,借个手,再看足,纵是稚气小儿童,你也能瞧出二八风流色。
薛凯一连看过三四个,都不甚满意,忽皱眉指着最靠门边的:“你过来!”
“我要找阿姐和哥哥!”不肯前,只揉着眼哭啼。那虔婆暗掐她腰肉,又不敢使力怕留指印,咬着牙根低告:“听话,过了这节就带你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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