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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还有这种事?”常元敬吃了一惊,沉嗓怪责他:“怎地不早说于我听!拖至今时,坏我计划!”
沙公公道:“怪我作甚!你那堂弟常督主最清楚不过,我以为他会告知你!”
“他!”常元敬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他已靠不住,此刻起宫中若有什么变故,你须得及时跟我说!”稍顿又道:“潘庶吉士何足畏惧,我自会遣人要他的命!还有王焕,也需得教训!”
这正是: 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
沙公公听后笑了笑:“这样再好不过,等你吉音!”前面岔路,雨势渐大,两人相向背行,各走其路。
小皇帝朱镇回乾清宫,脸色颇难看,坐回龙椅,一拍桌面,愤懑道:“你可瞧清楚了?朕可瞧的一清二楚,朝堂的臣子几乎皆是常元敬的同党,替王焕说话的寥寥无几!我已无多少可用之人。”
随来的潘衍不以为然,倒对桌上摆的卧麒麟镇纸很感兴趣,一面打量,一面说:“人不在多,贵在精!以少胜多之例古今比比皆是,皇上又何必焦燥不安!擒贼先擒王,把常元敬打入诏狱,那帮朝臣便会如一盘散沙,不足道矣。”
朱镇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盯着他问:“你又有何妙计?”
潘衍摇头:“时机未熟,讲也白讲,若万事俱备自会向皇上禀明。”指着镇纸道:“这是好物!我待要娶妻,皇上可否将此物赏我做为贺礼?”
朱镇拿起卷宗很认真地翻看,佯装没听清:“什么?”
潘衍指着燃龙涎香的三足炉道:“这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冲耳炉得我心,我可摆在卧房里。”
朱镇眼也未抬:“那是祖上的东西,动不得!”潘衍笑起来:“我怎不晓得?”
朱镇皱起眉宇,嗓音冷道:“君有戏言否?”
潘衍懒去戳穿他,免得恼羞成怒,他很快有了新目标:“这孔雀绿釉灯笼瓶,适合插上桃花枝摆在房中窗前,别有一番景致,皇上......”
滚!
潘莺这日在绣楼做针黹,她得几块好布,想做些小衣小裤放着,绣娘们手头活计比年前轻松,坐在绣绷前说笑,忽然春柳来禀:“董小姐进铺子了。”
潘莺问:“可是董侍郎家的小姐么?”春柳答是。她便端着针线笸箩,走下楼来,进了里间,果然见是董月,她命丫头斟茶,走近笑问:“财礼已下,婚期已定,董小姐此来,不晓是为何事?”
董月非平常官户小姐,敢女扮男装行走翰林院,也是胆大包天的,且见过世面,因此在潘莺面前并无慌张之色,不卑不亢道:“夫人的阿弟潘小爷,从前在京时呼朋唤友,吃喝玩乐,不学无术,有烟花寨霸王、散财小金童之美名。我深愧自己配不上潘小爷,数日来寝食难安,今日壮足胆子来见夫人,潘小爷最听您的话,希夫人怜悯,解了婚期,给我一条生路去吧!”就要跪下给她磕头。
潘莺连忙扶住她,微笑问:“你把我搞糊涂了,我要怜悯你什么呢?”
董月硬起头皮胡诌道:“我与尚书府龚大人情投意合、互生爱慕,方才订下婚期,哪想得阿爹棒打鸳鸯,非得毁约背信,将我又许配给潘小爷,我的名声受损不谈,与潘小爷亦是相看两相厌,怕不得人间又多出一对怨偶,是而痛定思痛,求夫人劝解潘小爷,放过我罢!”
潘莺有些为难:“若没送财礼未定婚期,你来说解婚,倒还好办!只是如今抬轿、礼乐、赞礼、喜婆、厨师等请好,宾客喜帖已送达,该如何取消!倒不是心疼钱,是心疼你,连着退婚两次,龚尚书那样的世族大家,我曾在他府上作工,规矩繁多,高低分明,恐你难能再嫁他了!”
董月听出她话里的善意,心底一暖,脱口而出:“嫁不得他算罢,只要不嫁潘小爷,怎样都成!”
潘莺惊奇道:“阿弟怎就这般不入你的眼!他从前是荒唐,如今洗心革面,前程似锦,他不再是从前的他!”
董月想你哄谁呢!昨还听说潘衍醉死在百花院,里有他的相好名唤玉贞!哥哥告诉她时,她虽气的很,想的更多的,还是如何摆脱他。
她不答,只潸然泪下:“早闻夫人人美心善,俗说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一定要委屈求全呢。”
潘莺想想道:“首趟去小姐府上提亲,被拒后就绝了想法,后你府上专门遣官媒章婆子前来说和,这才应称下来,而此刻你又要退婚。不能有理无理都被你占去。婚配嫁娶是阿弟和你的事,我做阿姐的再能耐,也不好越俎代庖。你要么等等,阿弟恰今日沐休,我让他来,你们自行达成协定,是解是结,由你俩说了算数。”遂命春柳去后院把潘衍叫来。
这当儿,俩人都有些尴尬,董月没话找话,指着笸箩问:“这做的什么?”潘莺拿给她看:“是一件孩童的衣裙。”
水红洒花锦缎,绣了三只蝴蝶纹,盘了两枚梅花扣,很是精致,董月看的眼热,夸赞道:“夫人好手艺。”
潘莺笑道:“我还替你缝了几身衣裳,想着你们大婚后再给.......”
话还未说完,春柳隔着帘子回话:“舅爷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零伍章 董月怒解婚约得逞未逞 潘衍勘破身世将解未解
接上文。且说潘莺从房里走出,把潘衍拉到一边,小声问:“你这回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董小姐不肯嫁你哩!你说,是不是昨日又去了百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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