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一愣，转念一想，叶芷灵已经十三岁，再过两年及笄之后就要议亲嫁人，现在接触内宅事务也不算太早，于是点头对曹嬷嬷道：“无妨，有事直说。”
    曹嬷嬷见母女俩都看着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还是开口道：“丹巧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曹氏坐直身子：“她前些日子可是真的回乡探亲？”
    曹嬷嬷将自己查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奴婢问了后门的婆子，发现丹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托她送信出去，顺着这条线查过去，奴婢发现丹巧竟是把信送到醉红楼的老鸨手中！而且咱们的人花了点钱，从醉红楼的下人嘴里确认了丹巧前些日子就在醉红楼。”
    “什么！”曹氏惊得站了起来，“这个丹巧竟然去那样肮脏的地方！”
    曹嬷嬷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恨声道：“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醉红楼的下人无意中说出来的，丹巧竟然跟着醉红楼新进的姑娘们一起训练！”
    至于训练什么，青楼那种地方还能训练什么？
    曹氏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特意拿了丹巧的画像前去确认，的确是她。”曹嬷嬷重重的点头。
    “岂有此理！这个丹巧真是好大的胆子！咱们叶家书香门第，清白人家，怎么能要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曹氏摔了茶盏，气得脸色铁青。
    叶芷灵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安抚道：“娘可不能为了丹巧气坏了身子，她的卖身契还在我们手上，如果她真的跟醉红楼的老鸨有瓜葛，咱们问清楚后处置了就是。”
    “曹嬷嬷，立刻把丹巧给我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曹氏目光凌厉，胸前因为气愤还在不断的起伏。
    如果被人知道叶家有这样的下人，那整个叶家的清名可就毁了！而且以后叶芷灵说亲也会被人诟病，这才是最让她生气的地方。
    叶芷灵静静的陪着曹氏，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这样的事上是不好开口的。
    丹巧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夫人，小姐，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丹巧被关了一晚上，心里无比惊惧慌乱，此时见到叶芷灵和曹氏，什么都不想的直接求饶。
    “你还知道求饶，还不快把你和醉红楼老鸨的关系从实招来？”曹氏现在恨不得一脚踹死丹巧，听见她求饶，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丹巧心里咯噔一下，夫人怎么会知道姨婆的事？
    “夫人说什么醉红楼，奴婢不知道啊！”不行，死也不能承认自己跟醉红楼有关！
    叶芷灵见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曹氏，唇角轻扯，这个丹巧还真是天真，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狡辩？
    曹氏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就来气：“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曹嬷嬷立刻上前，把她怎么找到丹巧，怎么从醉红楼下人嘴里探听消息的过程细细说了。
    叶芷灵猛然想到，她隐约记得曹嬷嬷的丈夫就是被一个青楼女子勾引的，最后抛妻弃子。
    难怪曹嬷嬷在得知丹巧跟醉红楼有关系时会如此激动。
    看着丹巧面如死灰，一双还算清透的美目大睁，叶芷灵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前世被她背叛的事。
    “丹巧你还不老实招来？”曹嬷嬷一双眼恨恨的瞪着匍匐跪在地上的丹巧。
    丹巧浑身一颤，现在已经没有让她选择的余地了。
    “醉红楼的老鸨是奴婢一个远房的姨婆……奴婢也是来到临城之后无意中跟她联系上的……”丹巧哭着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三年前叶胜轩来到临城任县令时，丹巧出门办事被醉红楼的老鸨看到，因为丹巧长得跟她亲娘有八九分相似，因此被认了出来，两人自此就有了联系。
    虽然丹巧也知道姨婆老鸨的身份不好，可她自从被卖掉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亲人，所以对这个姨婆也有几分亲近。两人一直保持书信来往，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也有一些办法。
    前些日子丹巧接到醉红楼老鸨的来信，让她去小住几日，说是会对她的前程大有帮助，丹巧依言去了，可谁知竟然是让她跟楼子里的姑娘一起训练那种技能！
    丹巧起先自是不愿的，可架不住姨婆在耳边说以后当上姨娘的种种好处，于是……
    听完丹巧的话，曹氏深吸一口气道：“你犯下这等大错，我们叶家是万万不能留你了。现在本夫人给你两条路，要么是把你继续发卖了，要么你就自行了断吧！”
    丹巧不敢置信的瞪着曹氏，完全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去了一次醉红楼，竟然一切都变了！
    叶芷灵冷眼旁观，对丹巧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前世她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勾引了曹衍，虽然最后跟着曹家人被斩，可却不能抹掉她背叛自己的事实。
    现在任由曹氏处置她，也是对她们主仆八年情分的一个交代。
    “奴婢多谢夫人不杀之恩！”丹巧自知已经无法改变曹氏的决定，擦干眼泪对着两人磕头。
    她的选择很明显了，人都是惜命的。
    第二十五章 学医
    丹巧被曹嬷嬷带走之前，迷蒙的泪眼还朝叶芷灵期盼的看了一眼，见她实在无动于衷，这才垂着头跟曹嬷嬷走了。
    “灵儿，你身边现在没了丹巧，伺候的人就不够用了，娘寻思着再给你拨两个丫头过去，娘身边你可有中意的？”曹氏处置了丹巧，呼出胸中一口浊气，这才和颜悦色的问叶芷灵。
    “娘，女儿怎么能抢了您身边得用的人？再说我身边的人现在也够用了，您暂时不必为我张罗。”叶芷灵俏皮的笑笑，对曹氏的这份心意很感激。
    前世叶家被曹家牵连，她连家人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你呀，是不懂世家大族小姐们身边人的重要，咱们叶家虽然不是什么贵族人家，可娘不想委屈了你。如果你不想要娘身边的人，那过几日我让牙婆带了人来府里让你自己挑。”曹氏慈爱的看着她，眼里是一个母亲的骄傲和期待。
    “那女儿就多谢娘了。”叶芷灵垂下眼，隐藏住眼里的涩意。
    前世她的昭儿只活了五岁，因为种种原因她不能太过亲近他，可那终归是从自己身上掉下去的肉，哪有不疼爱的道理？可到头来却是自己害了他的性命……
    “……灵儿，你在想什么？”曹氏兴致勃勃的说了半晌，结果却没得到叶芷灵的回应，转头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问道。
    “啊？哦，没什么，我在想大哥的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叶芷灵镇定的遮掩道。
    说到儿子的腿，曹氏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忧心道：“也不知道那个大大夫的医术究竟如何，就怕你大哥的腿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叶芷灵听她这样说，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告诉他们杜神医的事，于是道：“娘，女儿昨日在外听人说起过这位杜大夫，听说他是凌云寺永慧大师的亲传弟子，是一位神医呢！”
    曹氏讶然道：“这……他们说的真是咱们家这位杜大夫？”
    “应该是，娘难道不觉得这位杜大夫性子比别人古怪吗？听说他常年混迹各大诊堂，想来当日忠一去请大夫时无意中把这位请了回来。”
    叶芷灵心中早就确定了杜神医的身份，再加上这些时日他那古怪的性子让家里的下人们怨声载道，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如此，那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人家，千万别失了礼。”曹氏是急性子，说完就叫来身边的管事妈妈吩咐了下去。
    叶芷灵也不拦着，对杜神医她还有别的想法。
    两日后，叶胜轩面色铁青的回来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曹氏连忙迎上去，担忧的问。
    叶胜轩重重的坐到椅子上，气怒道：“林家简直欺人太甚！”
    曹氏惊道：“绑走灵儿的果然是林家的人？”
    叶胜轩点头：“我让人私下查探，抓到了当日绑走丹凤的那人，他什么都招了。”
    “那老爷可曾问清了事情的缘由？”
    叶胜轩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水降降火气，回道：“还能是什么事？林允礼因着你上次婉拒林家的结亲，心中不甘，算计伟伦不成，现在直接把主意打到灵儿的头上了！”
    “什么？这个林大少也太无法无天了！”曹氏一拍桌子，“上次因为伟伦动手在先，咱们只能憋屈的退让，这次他还敢动手！老爷，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任不管了，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叶胜轩也气怒不已，可他毕竟是久经官场之人，冷静下来后理智回笼，眼中精光闪动：“夫人放心，我叶胜轩虽然不愿意惹事，可也不怕事！他林家理亏，这次哪怕是皇上来了，我也要为咱们灵儿讨回公道！”
    “可这事不能明着来啊，不然灵儿的名声……”曹氏皱眉忧心道。
    “夫人大可放心，林家在临城的势力盘根错节，要动他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以前我对他们的某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只要能找到林家犯事的证据，殷丞相也救不了他们！”叶胜轩目光微眯，脑中一个计划已经逐渐成型。
    “老爷心中有数就好。”对于官场上的事曹氏从不过问，既然叶胜轩说了有办法对付林家，那她就不再挂心了。
    叶芷灵去青竹苑看叶伟伦，正好看见杜神医在给他换药出来，心中一动，上前一步道：“杜大夫请留步。”
    杜神医头发胡子都雪白一片，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他性子虽然古怪，可对叶家人还算有些好感。
    这些日子他在叶家为叶伟伦治疗腿伤，叶家从上到下都对他尊重有加，哪怕他提出再麻烦的要求，叶家的下人也都尽力配合做到了。
    “叶小姐有事？”
    叶芷灵对丹凤使了个眼色，丹凤就带着青竹苑的一众下人退了下去。
    “不知杜大夫收不收徒？”叶芷灵开门见山的问道。
    自从确认杜神医身份那一刻，她心里就有这个念头。前世的她因为不懂医术，在后宅着了很多道，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这一世既然认识这样一位神医，自然要把握机会，如果能学得一点皮毛，对今后也有莫大的帮助。
    杜神医诧异道：“叶小姐想要学医？”
    现下对女子的约束尤为苛刻，女子学医者少之又少，何况还是县令的千金。
    叶芷灵郑重的点点头：“若杜大夫看得上，灵儿愿意跟随杜大夫学医。”
    杜神医见她神态不像玩笑，当下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女。
    十三岁的少女不闪不避的站在院中，身高比一般少女更要修长，一张绝色的脸蛋让人无法忽视，在阳光下显得尤为耀眼。
    可就是这样一位少女却想要学习被大家贵族小姐们看不上的医术。
    叶芷灵静静的等着杜神医的答复，眼中写满了浓浓的诚意。
    “罢了，老夫跟叶小姐也算有缘，你随我修习医术可以，但你我二人不必师徒相称。”杜神医见她心诚，点头应道。
    “多谢杜大夫！”叶芷灵慎重的行了一礼，对杜神医的体谅感激不已。
    虽然学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对世家千金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十六章 买人
    跟杜神医约好每日辰时到巳时去客院找他学习医理，叶芷灵就进屋看望叶伟伦。
    因着这段时间不能下地行走，叶伟伦只能每天靠在床头看书。
    加上叶家除了叶芷灵外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他的日子自然就更加无聊了。
    见叶芷灵过来，叶伟伦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笑看着她道：“妹妹过来了？刚才听你在院子里跟杜大夫说话，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我身体很好，只是经过了这次的事后，我想跟杜大夫请教一些医理。”叶芷灵没有明说自己想学医，也是不想叶伟伦多想。
    叶伟伦点点头道：“多学一些东西总是没错，可妹妹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叶芷灵点头应是。
    曹氏为了怕打扰叶伟伦休息，叶芷灵昨天发生的事也是瞒着他的，因此叶芷灵只字不提昨日的事，叶伟伦问到昨日下午怎么没来告诉他赛龙舟的情形，也被她三言两语的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