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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心理活动并不能孤立地来看,而是要结合当时的情境。蒋门主受伤不愈,身体越见衰弱,书中写他‘撑不了几年’,几位峰主又各怀心思,苍山派表面看来一片繁荣,实际上已是风雨飘摇。
蒋月儿选在这个时候与废柴叶凡分手,转向天资过人的林玄泰。你们觉得,这真的仅仅只是小姑娘的移情别恋么?”
清越的语声被风拂远,远处梨树下有落花飞起。
是因风起?是随声落?
苏音瞬也不瞬地看着钟慧。
她此际所言,几乎就是在帮苏音做蒋月儿的人物小传,而更奇异的是,钟慧那吟唱般的说话声,竟引得苏音识海微澜,星雾亦仿佛有所触动。
唯有白弦,清冷如昔,高悬于海面。
“在我看来,天真只是月儿的表相,她骨子里是冷静且骄傲的。她或许爱着废柴叶凡,但这份爱并不足以抵消她身上背负的东西。
又或许,正是因为深爱着叶凡,她才会选择离开他,将今后有可能遇到风险一肩担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从头到尾没爱过任何人,她对自己、对苍山派、对所有人,就只有‘责任’二字。”
歌咏般的声音在此顿住,钟慧终于转过视线,向两旁扫了一圈。
一个长相清丽的华戏女生犹豫了片刻,举起手轻声道:“钟导,这会不会有点过度解读了?”
第025章 忽有所悟
“过度解读总比没有解读要好。”钟慧看着那个女生,语气很温和:“单薄的人物是立不起来的,在这种有原著的作品中,有些笔墨不多的小人物,如果我们不去深挖,那表演起来就会没底气,会显得很空。”
她停顿了片刻,忽然弯了弯大眼睛:“在文艺评论中,我们常能看到评论某演员的表演是‘照本宣科’,可是,如果连这个‘本’都没有了,那表演又成了什么呢?空中楼阁?还是悬浮快车?”
这有趣的比喻让周围响起一片笑声。
钟慧笑着环视众人:“所以我认为,演员对角色的深度挖掘是很有必要的,只有先拿到了这个‘本’,才算是踏上表演的第一个台阶,至于之后的领悟,那就要看演员个人了。”
清丽女生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钟慧此时又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看。如果连这个‘本’都没有,拿到角色大概弄一弄就上去就演,那么演员传达给观众的就不是一个独特的、活生生的人物,而是模板。好人一个模板、坏人一个模板,演张三演李四都没差,那才是表演的灾难。”
言至此,钟慧看向一旁的苏音,明眸中含着期许,就像老师在启发学生:“蒋月儿姑娘,我现在想问问你,你对这场戏又是怎么看的呢?”
看着她那双带笑的大眼睛,一瞬间,苏音恍若被武林高手真气灌顶打通了任督二脉,头脑竟是无比地清明,想也不想便开口说道:
“我觉得蒋月儿……不,是我,我和叶凡分手这场戏,不仅代表着一段感情的结束,更应该是人生的一次……一次……一次蜕变。”
一瞬间,忽有万千感慨涌上胸臆,令苏音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倾诉的愿望。
她回首望向青石上的玄漆琴,轻轻拂了拂衣袖。
极自然的一个动作,仿佛这青裳素裙、大袖宽袍,她已然穿了百年、千年,如此地服贴,与她这个人浑若一体。
“分手前,我是苍山派门主膝下独女;分手后,我……就是门主。”她说道。
微凉的语声在风中渐远。
那声音既是她,却也不是她。
这感觉其实并不陌生。
异界的小道姑苏音,与二十一世纪中青年演员苏音,曾令她就中徘徊良久。
而此刻,三言两语,似有明悟。
五色海上白弦轻动,弦身似乎舒展了开来,细微的弦音如若风吟。
“好。”钟慧满意地点了点头。
蒋月儿人物小传,完成。
果然孺子可教。
“那么,请。”她从导演椅上站起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郑重的语声,动作亦然,似是眼前女子并非十八线小透明演员苏音,而是真正的苍山派未来门主——蒋月儿。
“有劳。”苏音还了一礼。
屈膝侧身,行的却是古礼。
礼罢,她转身走向既定的位置。
有风来,青袖鼓荡、白裙翻卷,每一步皆如踏云。
这个瞬间,苏音被一种极其微妙的、似是而非的感觉拢住,那攀袖而来的风,仿若来自另一个时空。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追随着苏音。
缓步行至青石前,她屈膝坐下,手按琴弦。
杏花吹雪、烟雨如酥,双飞的燕子剪过梁前。
此世与彼端,过去或现在……梦如何?真又如何?
“铮——”
阔远的弦音悠然响起,五色海上流光飞舞,渐渐现出木琴朴拙的轮廓,琴上一弦如月、星雾漫涌。
片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桃花树下,白裙青裳的少女貌若明月、神同秋水,衣袂在风里拂动。
这才是仙门女子该有的样子。
所有人几乎同时这样想道。
人家是修仙,不仙又怎么成?而刚才蒋月儿的造型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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