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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着舆情发酵,事态却演变成了:谁签下苏音,那就是在变相地恶心天马。
这却是完美不愿看到的。
以他们公司目前的体量,并无与天马交恶的资本,至少在明面上不能。
因此,当得知苏音有可能签进宫商之后,完美便也顺其自然,将此事有还作无,同时帮着徐黛真一起出面,拿到了精品剧场的女四一角,赠予苏音,以聊表歉意。
来到剧组后,经有心人或有意、或无意地提及,苏音便也将这里面的弯弯绕想得通透,此时听得徐黛真所言,便知她可能误会自己嫌苦怕难,遂正色道:
“黛真姐,这道理我懂,真的,我真的懂。这种剧组我能来上这么一次,那就是我的造化。我也要再一次地谢谢你和完美帮我拿到了这个角色。我真的特别地高兴能进组来着。”
这是真话。她是真的为此而高兴。但同时,对自个儿的拉胯她也是真的感到难堪,以及挫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等等。
后者与前者完全呈正相关。
苏音心里有多高兴,感觉上便有多挫败。
任是谁在NG了一百零八次之后,若还不能生出这样的情绪,那才叫奇怪呢。
苏音知道,自个儿演技稀烂,悟性也不咋样,更知晓这演员这条路,或许对她并不合适。
然而,她已经陷进去了。
她无法割舍这一切,就如同人不能放弃呼吸一样。
这种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行,却又执著地、不顾一切地想要继续的感觉,才是她此际蹲在田边,将自己想像成一颗土豆的原因。
自我认知与客观现实之间的矛盾,很容易让人自闭的。
只是,这话她并不能宣之于口,于是,她只能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向徐黛真道:“演技是磨出来的,这种磨练的机会很难得,能碰上愿意给我磨戏的导演,更难得了。我会好好珍惜的。”
“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徐黛真似乎真的只是想要解释一下,见她如此说,便点了点头道,看上去也并不是太上心的样子。
语罢,她的眉心便拢了拢,低头揪着地上的野草,小声地道:“其实吧,我今儿下午有场哭戏诶。”
她的表情有点发苦。
苏音同情地看着她。
众所周知,方咏梅导演最擅长的便是:一、将男演员的美拍出极致;二、千人千面的精彩哭戏。
女导演细腻的情感,在方导的镜语下表现得尤为丰富,举凡她执导的影视剧,剧中的老中青男演员们,皆会平添一种特别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在离开了“方咏梅滤镜”之后,便会消失或者变味。
这其实也不算出奇。就好像有些男导演,也总是特别地会拍女演员一样,这种因性别差异而形成的独特审美,经由镜头的放大,会显得格外突出。
不过,方咏梅对哭戏的调度与掌控,却是业界公认的出色。
她执导的哭戏,从无生硬、煽情或虚假之感,不仅能与剧情紧密贴合,且总会引起观众的共鸣,其隽永深遂,令人久久难忘。
而苏郡电视台此次开拍的《四季》,便是一部年代剧。通过由徐黛真、卫砺锋所饰演的祖孙三代人物的悲欢离合,截取了华夏建国前后的若干历史片断,由小处着眼,于无声处听惊雷,将那个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时代,呈现在观众眼前。
既然有悲欢离合,则剧中自是免不了各种情绪爆发、情感激烈碰撞的重头戏,就比如苏音这个女四,虽然只出现在第一部 《春》里,却也有着相当重要的一场哭戏。
嗯,就是她NG了一零八次的那场戏。
可想而知,身为主角的徐黛真,哭戏会有多少。
第112章 终于正常了
在方咏梅导演的镜头前哭,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考验,这也让包括徐黛真在内的不少演员,在面临哭戏时,便如同即将期末考试的学生,各种紧张、惶恐,乃至于产生一些生理上的应激反应……
“我先去个洗手间。”
某颗温婉的土豆一个旱地拔葱蹦了起来,匆匆向苏音说了一声,便裹着大衣飞奔向了保姆车。
苏音冲着徐黛真的背影握了握拳。
加油!
你可以的!
至少肯定会比她苏十八要好,不会搞出连续NG出一整个梁山泊好汉的车祸现场。
苏音遥遥地看着她跑远,蓦地,颊边划过了一丝凉意。
她抬起头。
细细的稀疏的雨丝,在灰白的天空下飘落,微凉的风吹过,雨线斜飞,绿野舒卷,浅青色的远山隐在薄雾里,像是谁手擎巨笔,信手涂抹出了一幅淡色水墨。
“仙翁——”
五色海上,素弦轻振,似是感应到了这烟水江南的好景,清细的弦音似一羽轻鸿,自苏音的心底掠向漫天微雨,掠向这春深处。
苏音缓缓垂眸。
如云絮般飘渺的白雾,正在她的指间萦绕着,细碎的星光于细雨中明灭,好似这青天白日里,有星子落在眼前。
天元灵气纯净的气息,便如这渺渺仙音、嫋嫋东风,拂去了她心底的消沉,亦让她暂且忘却了现实世界中的一切。
她凝神看向识海,却见天海辽阔,一望无际。曾经有若实质般覆于五色海上的星雾,此际已重归于白弦之间,观其体积,似乎比从前更小了些,但凝实程度却百倍于前,雾中星光重叠,间或有飞星如箭,长长的尾翼横拖天际,令人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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