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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依仙姑之法,在下在小方县静候佳音。至于舍妹的病么……”
他犹疑了片刻,复又左右四顾,面上便显出苦笑来,道:“此处却非说话之地,只怕再过一会儿便有人来了。还请仙姑恕在下不言之罪。若仙姑不弃,明日午后,在下在清风楼雅间恭候,届时再与仙姑细说。”
清风楼并非酒楼,而是以茶食小点著称的茶馆,楼中几款果茶十分有名,据说清风楼的背后是县学在撑腰,是以,此楼虽不及杏花村饭庄那样名震四方,即也是小方县数得上的高档场所了。
这安排很是妥当,苏音自无不应,宋捷再三谢过她,还很聪明地誓言断不会将此间之事告诉旁人,这才与阿木离开了。
不过,在临行之前,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一只锦匣。
纹银百两,只是事前的定金,事后还有重酬,用宋捷的话来说,“区区薄礼,实是委屈了仙姑,只我等凡夫俗子,拿得出手的也不过就是这些黄白之物,徒惹仙姑一笑罢了,还请仙姑莫要嫌弃”。
话说得漂亮,事儿办得更漂亮,难怪这位宋公子读书不成呢,世事皆通,自然学问上头就没那般专注了,比不上那些死读书的能考出功名来。
苏音托着锦匣,心底十分感慨。
以这个时代的购买力,一两足额纹银,足够一家五口两个月的花销,而眼前这一百两雪花银,便相当于人家花了一百万定金请她除妖。
啧,宋家很有钱哪,且这一行也不比演戏来钱来得少,就是危险了点儿,说不得就把命给搭上了。
这么一看,还是娱乐圈儿钱好挣,替身出镜、抠图换脸、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轻轻松松就能上千万到手,多轻省不是?
一脸感喟地目送他主仆二人走远,苏音方才进入庙中查探。
此时,真武庙里里外外已是空无一人,地上倒是散落着不少各种颜色的道袍,领口处皆有一圈黑渍,显然是那些纸人原形毕露,被烧成灰了。
苏音至此方才知晓,这真武庙敢情就无尘子一个大活人,余者都是假的。
嘶,太恐怖了。
苏音抱着琴囊、揣着银匣,十分顺利(暴力)地找到并打开了秘道入口,在无尘子的藏宝洞里搜刮了一番。
很可惜,无尘子虽然面相很凶,但却好像并不富裕,除了那块灰朴朴的怪石称得上宝物之外,余者不过是些珠宝碎银、符纸朱砂等等,苏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所谓的灵石。
转念想想,无尘子修得一身阴术妖法,整天又是魂祭又是生祭地,约莫也用不上灵石这么伟光正的东西,苏音便也未曾纠结于此事了。
至于小红蜘蛛精,苏音根本就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摸着,看来她的推测有误,朱朱真身并不在此,若要找出来,还得先问过小妖精本人再说。
寻了件道袍做包袱皮儿,将一应物件尽收其中,苏音便扛着这只硕大的包裹,满载而归——却也未曾循原路返回,而是从秘道直入李家大宅。
真武庙这动静可是相当不小,苏音怕撞上前来查探的差役,索性换条路来走。
李家大宅此时自是无一活物,遍地都是倒毙的尸鬼,腥臭的污渍布满了这所曾经华丽的庭院。
在那几树海棠花前,苏音寻到了吴桃香的发簪,并那个破烂的锦囊。
这是吴桃香仅存两样物事。
人虽已去,可她的执念却始终不散,那锦囊是她对亲人的牵挂,而那枚不值钱的玉簪,便是她请人托书的谢礼。
苏音尽皆收下了。
若有机会、且吴桃香那几个弟妹还在世的话,她会将这份念想转呈予他们,以了那可怜女子蹉跎了半生的愿望。
转身时,忽一阵风来,一刹时落花满天、如雨倾盆,那几树海棠之上竟再无片花留存,唯满树残叶,风里好似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第150章 晓光花影共一窗
苏音见状,亦自在心中一叹,回首将那几株海棠道望了望,道了一声“姑娘好走”,这才穿堂绕径,翻出了李宅的高墙。
此际天早已黑得透了,穹窿如墨、夜雨清寒,街头巷陌一片阒寂,远处有敲梆子的声音。
苏音回家这一路直是畅通无阻,连个巡夜的都没遇见,倒也不怕恶臭袭人了。
只是,这情形却也古怪,阖县寂无人声,就仿佛那真武庙倒塌的殿宇、她弹奏时的弦音以及与无尘子打斗时的呼喝之声,无一人得闻。
苏音这时已是力尽神疲,再无暇思及别事,回到杏花小院后,只勉强洗漱干净了自个儿,便倒头睡下,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她终是饱睡醒来,却见晴窗上横了一茎杏花,花上犹带昨夜雨露,檐下却是再无雨声,天光亦是微微发蓝,她便知道,今儿是个太阳天儿。
总算把这一关给熬过去了。
苏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未及起榻,而是第一时间开启了内视。
五色海上,蒙着硬梆梆、厚笃笃一层白铁板也似的东西,她的神识根本无法探究。
她知道,这是天元灵力将海面封得严实了,实是底下埋着的那两个神魂,哪一个都不好对付。
而在星雾海上,青红双弦各自安静着,弦间光影幽暗,仿似倦极而眠,唯有白弦清清冷冷悬于海面,其上飞着可怜的几点星雾,都不够苏音一手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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