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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嫂子也真是可怜,男人十年前死了,她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硬是过了十年,可谁想那两个大点儿的竟也……”
“谁说不是呢?那几年焦家的日子眼瞧着就好起来了,我听说那焦家当家的走镖挣了好些钱哪,他家在和顺坊住砖瓦房了,家什都是上好的,谁成想他走得那样早?”
“唉,他家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玉英和玉成多好的两个孩子啊,孝顺懂事,这才支应了几年门户?好好儿两个大活人,如何就找不着了呢?”
“说是去寻宝了,却偏没说去何处寻,也不说跟谁走的,就这么离了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看那幡子都挂了好些日子,也没见招回什么来,可怜吴嫂子挣命似地把来钱,法事也做了几场,甚都没得,现如今她也没那个心了。”
“唉,要我看哪,吴嫂子这性子也真真刚强,若换了旁人,哪里还捱得住?早一根绳子勒死了。”
“死哪有那么容易的?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呢,她这一死,两个娃儿哪里还有活路?为了这两个小的,她能熬一天便要熬上一天。”
“罢哟,罢哟,哪里有这许多话来?你瞧瞧你这桶子都汲满了,还不回去烧你的灶头去?再迟些,看你婆婆不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啐!你自要回家睡汉子便自去,少拿老娘作兴头。”
陋巷中的叹息,很快便转作了粗俗的笑骂。
皆是今日不知明日事的苦人,谁又能帮得了谁?便是眼前的上下顿都顾不周全,那些多余的怜悯与叹息,终不过是雨打风吹去。
井畔的妇人三三两两地散了,那抱着木盆落在最后的一个,便是被人谑笑说要回家睡汉子的。
她约有二十许,团团一张圆脸,皮子白净,鼻梁处生了几粒雀斑,笑起来两个梨涡,不能说多漂亮,却也颇为耐看。
也不知是不是想起家中还有个可心的人儿在等着,妇人便是淋着雨、行着路,那眉眼里也含了些春色。
可是,没走上几步,她的身形忽地便闪了闪。
不止是她,她周遭的巷弄、烟雨和临近的人家,亦皆在这闪烁中晃动起来,如同信号将断未断时的画面。
一息之后,妇人的身形便恢复了正常。
她继续笑着、走着,眼里的甜蜜浓得化不开,似是那一息之前的异常,根本便不曾发生。
而街头往来的行人,对此情景竟也视若无睹,一个个行色匆匆,与那妇人擦肩而过……
洪波县城外的官道上,苏音戴着箬笠、披着蓑衣,骑行于青山碧水间,却并没有觉出“细雨骑驴入剑门”的诗情画意。
她只是俗气且很暴躁地希望着,能够马上跳进她二十一世纪小公寓里那个心爱的大浴缸,好好地泡个热水澡,洗去这溢满身心的粘腻。
其实,她理应高兴才是。
因为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
在她救下焦氏姐弟并拿到了一张假藏宝图之后,她终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三天”。
这无疑是个绝好的消息,证明她走对了路子。为表达谢意,苏音原还打算去焦家走一遭,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的。
可惜,她却是扑了个空。
那焦家小院的院门上贴着牙行的小封条,上书“吉屋待赁”四字,想来那姐弟俩已经连夜走了,牙行的人动作也真快,第一时间便挂上了封条。
这原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毕竟那黄生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姐弟二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是很明智的选择。
唯一令苏音疑惑的是,那焦玉成分明很有礼数,应该不至于就这样不辞而别,怎么着也该跟她这个救命恩人打个招呼才合常理。
总感觉离开得过于匆忙了些。
不过,这想法也只在苏音脑中转了转,便被她抛开了。
念头通达则为道,她自己心里过得去便好,旁人如何,干她p事?
苏音并未在此事上多纠结,很快便效仿焦家姐弟的果断,当天上午便收拾好包袱,骑上她的大功率倔驴子,赶在正午时分离开了洪波县。
她要去浮翠山“寻宝”。
时间恢复流动的关键词条,应该便焦家姐弟、假藏宝图之间,双或许两者皆是,码不准剧情的苏音决定全都试一遍,
如果寻宝路上开始卡bug,她便会立即掉转方向,去惊鹤城寻找焦家姐弟。
而若反之,则意味着寻宝这条路走对了,她便会继续下去。
哪怕手里那张藏宝图是假的。
好在,苏音的运气相当不错,自从踏上寻宝之路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小日……子流动得如丝般顺滑,若非这一路实在不好走,苏音都能高兴得唱歌。
在没有现代载具和雨具的条件下,雨中走野路就是在找虐。
可苏音也是没的选。
梅雨季节,江水上涨,很容易引发水患,万一再突然来个江潮,人在水上那是躲都没处躲的,是故,官府在苏音起行的当天上午,便发下了文书,所有已然关停,除非是官船、粮船这种事关公事民生的船只,民船一律不得出行。
苏音的寻宝之路,亦就此变得大为艰难。
平素天气好时,走官道也只需三五日便可抵达浮翠山。
可因为正逢着梅雨时节,“梅姑娘”非常地率性,大雨小雨连番来,有时候那雨点儿大得能把人砸晕,苏音不得不时常寻地方避雨,路上耽搁的时候便有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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