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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音突然就有种化身为老师正在接受熊孩子自我检讨的感觉,一下子有点接受不过来。
分明气质阴沉有如暗黑界大佬,可黑衣女子这一开口,反差萌不要太明显,苏音倒像是一脚踩空,半天落不到底。
费了好大力气将这感觉抹去,苏音斟酌着字句问道:
“你看我这样理解对不对。你们事先约好了一个时间你出来玩,她回去睡。结果到了约定的日子她却还睡着没醒,于是你便也回不去了。是么?”
黑衣女子一下子抬起头,阴森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又大又明亮,给苏音的感觉就像个在挨揍边缘突然看到救星的学龄前儿童。
“原来你都知道的啊?”黑衣女子特别开心地咧着嘴,看向苏音的眼神充满期待:“那……你把她叫醒好不好?我想回去了。”
苏音完全被噎住了,一瞬间竟生出想要摸摸孩子头的想法。
她连忙将这念头压下,也不说话,只静静地、高深莫测地看着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眼里的光彩,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你也叫不醒她么……”
她呢喃地说道,身后的根系虚影缓缓蠕动,冷森森的气息弥散开来。
雨变大了。
霏霏泠泠,带着秋天的萧瑟,空气中开始有了一丝寒意,仿佛这一场秋雨过后,凛冬便将到来。
先不说别的,这场雨和黑衣女子的心情,似乎是有直接关联的。
苏音这样想着,心绪并不像表面看来那样平静。
她其实是有一点……呃,老实讲并不能说是一点点,而应该是挺多挺多点儿的……没底的。
这情况确实是她料想中的一种,因此在得知真相后她并不吃惊。
然而,当猜测只是猜测时,她还存着几分侥幸心理,认为“剧情应该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吧”,可现在,事实就这样摊放在了眼前,而黑衣女子的态度又是如此地……天真不谙世事,苏音却又真切地希望自己之前是猜错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而又矛盾的动物,哪怕修了仙、超了凡,那点儿人性的底子却始终无法磨灭。
苏音并不自傲于这一点人性,却也没有修仙修到最后不是人的自觉。
更何况,这一点人性可是她豁出命去才留下的,因为她始终坚定地认为:
仙出于人,而她,并不想成为某个高高在上的神。
于是,一门心思只想修个仙的苏音,此时便觉出了肉体凡胎的头疼。
物理与象征双重意义上的。
黑衣女子和木轻云,其实是一个人。
但,她并不是“她”。
套用现代医学的观点便是:
这是一具身体里存在着的两种人格,只是,木轻云的情况还要更复杂些。
众所周知,木轻云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柳树精修成了人身,故此,人类世界纯粹的科学理论并不完全适用于她,偏玄幻侧的科幻向才比较符合她的实际。
木轻云,是生长在地表的枝干所化;
黑衣女子,是生长于地底的根须所化。
一体双魂,各有所系。
在察觉到小巷中那些格外茂盛的植物根系后,苏音便已隐隐猜到了这一点,而此刻预感成真,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掷骰子掷出了个一点,高兴才有鬼。
真是歹运啊。
苏音慢慢地闭上了眼。
她当然不是死了或昏了,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罢了。
她也知道,闭上眼除了让自个儿眼前一黑之外,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她就想先闭会儿眼缓缓。
第355章 捋不清,理还乱,是树精
现在已知柳树精木某云的病情是:
双重人格、枝干与根系各行其是、各自拥有独立的意志与原身躯体,然后,这俩共享一具人身。
这情形简直复杂到捋都捋不清,更遑论用什么法子把这俩分开且还不伤害其中任意一个了。
木轻云真是丢给本宫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苏音捏着眉心闭目良久,才不得不重新张眸,在黑衣女子仍旧存有一丝期待的眼神中,发挥位移派演技,硬是在脸上端出个温柔可亲的笑来,柔声问道:
“你们……从一开始就这样的么?”
人类的双重人格完全归因于心理,而木轻云与黑衣女子则是心理与器质的双重分裂,说不定这其中还掺和着修行方面的麻烦,就算苏音身具大能,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轻松面对。
从源头查起是比较稳妥的法子。
听了苏音的话,黑衣女子似乎又高兴起来,张口正要说什么,苏音却先一步打断她道: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停了停,又小心地问:“你……有名字的吧?”
依据苏音的经验(几十部心理惊悚片外加网文打底),双重或多重人格通常各自都会有自己的名字,有些还会有各自的人物小传。
其实这一点和演员还挺像的,所以才会有“戏疯子”一说。
苏音这话一出,黑衣女子顿时如同被踩中了尾巴的松鼠,整个根儿都蹦跶了起来,非常大声地道:
“我……我才不是没有名字呢,我有名字的,我叫……晚晚。”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脑袋又低了下去,揪着衣带小声道:“我的晚是……是晚上的晚。她说我那么喜欢黑,可黑黑又很……不好听,还是叫晚晚好听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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