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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音的心情怪复杂的,总觉得自个儿一下子就成了这场对弈的阵眼,举足轻重、左右胜负之数。
难道说,本座梦入异世,便是为拯救世界而来?
这么玛丽苏大女主剧情的么?
苏音想了想,感觉还真像这么回事,讲真,还挺高兴的。
但再往深处这么一琢磨,便又有点儿不大乐意。
本座招谁惹谁了这是?话说你们修仙的无不无聊?拿着天下苍生当棋子玩儿也就算了,本座这个非本地户籍人士你们也给算计上了?
身为穿越人士的一员,本座表示伐开森。
苏音的嘴角又往下撇了一个度,脸上的神情也近乎阴郁,张口就想再吐几句芬芳。
然而,尚未待她出声,信笺上属于朱朱阿公的那个淡色墨印便陡地破碎开来,满纸浮云漫涌,很快便拼出了字迹很淡的一行字:
“贫道笨,让道友堵心了,抱歉啊。”
苏音瞠目结舌,到嘴边的话硬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连这都算能出来?还是说这信笺能进行即时对话?
若是后者,那也真是神乎其技了。
“咳咳,那个,能对话不?”苏音清了清嗓子,试探着轻声道。
横竖这地方鬼影子不见毛影子,她对着张纸说话也不必担心吓着谁。
信笺毫无反应。
苏音想了想,屈指向纸页上弹了几下:“给点儿反应呗。”
纸上字迹并无变化,不过触感却还挺Q弹,就像纸上打了一百层油蜡,纸里还填充了牛筋。
苏音等了片刻,纸笺依旧悬立不动,那行道歉之语却慢慢化散,重又变回了之前的一团淡墨。
苏音放下手,眉头微拢,叹了口气:“真羡慕你啊,随便一躺就挺尸了,我还得苦哈哈干活儿去。”
这一次,信笺终于有了反应。
那挺得笔直的纸页忽地自当中对折、再对折,落于地面的信封亦悄然浮起,折起的信纸安然滑进信封,再平平稳稳飞进苏音的袖笼,不见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它的存在。
苏音又是一声长叹。
罢了,就知道这死老道靠不住,还是得本座自个儿上。
苏音唤出大青驴,骑上驴背,深深地望了一眼空寂的大风城,转过身,飘然而去。
第403章 细雨无声催麦浪
黑暗像岑寂的海。
没有方向,也听不到声息,只有无涯无迹的静,如夜幕在某一刻倏然陷入静止,于是,这岑寂便化作了永恒。
而其实,时间也是有尽头的,它也并非我们想象中如水一般地流逝。
逝去的只是生命而已。
黄声张开眼,黑暗自眼底缓缓褪去,轩窗外的细雨扑入了眼帘。
他起身走下蒲团,立在窗前看了一会儿。
雨下得稀疏,风里裹挟着丝丝凉意,天空拢着一层阴霾,很淡,像一曲悠悠的歌。
他的思绪仿似被这风吹着,忽然便记起,许多许多年以前,在湘国的都城有一位美貌的歌姬,在送别的渡口上,她为他唱过一曲离歌。
她一直以为他与她一样,是飘零于异乡的旅人,可她却不知道,他始终不曾离开过故乡。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异域。
在他经年以来苦心孤诣造就的世界里。
黄声的嘴角动了动,笑意一如记忆中的歌,遥远且淡,才起了个头,余韵便被风吹散。
他伸臂展平了衣袖,似是在抚平记忆中突如其来的某种起伏,旋即取过立在墙角的青纸伞,走出了小院。
田野里已经不见了劳作的农人,金黄的麦浪在细雨中起伏。
待到下一个晴日,便是收割的好时节了。
黄声再度笑了起来。
这笑容让他那张正义凛然的脸显出了一抹兴奋之色,如同农夫预见到了丰收在即。
要收官了。
他拢在袖中的手来来回回地摩挲着,粗劣的布料有些凹凸不平,抚之并不令人愉悦,可他神情间的兴奋越见明显,
最后,他到底还是笑出了声。
“呵呵,好,好,好……”
他的嘴唇蠕动着,吐露出一连串近乎于呢喃的低语,脚步却不自觉地放大,咧开的唇角一时亦难以收拢。
秋收之后,他这些年来的布置便也到了收获之时,一如这些农人辛苦劳作了整整两个季节,终于换来了满仓的粮食。
所不同的是,他付出的与收获的,可要比这些农人多了不知几千几万倍了。
黄声将青纸伞举高了些。
风吹着雨丝,点点滴滴落上袍角。他大步行过田垄,循旧路来到了那所依山而建的庄院。
竹扉虚掩着,并不见人迹。
那守门的道童根本就没来应门,倒是不远处飘来了烤面饼的香气,树上结着的桃儿杏儿,此时也皆不见了踪影。
黄声张目视之,眼尾余光很快便扫过了院角的一间砖舍。
那墙纸上映出了小道童清晰的身影,烤饼的香气亦是自那里传出的,食用果物的吮吸声即便隔了这样远也能听见。
黄声面上现出无奈的神情来,摇了摇头,也不去唤人,径自推门竹扉,阔步走进院中。
院子里铺着石子小径,那细碎的五色圆石被雨水打湿,映出一点天光。
黄声踏着石子路,一路穿过几重门户,直行至最后一所院落时,方才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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