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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已经打听过了,翰林院中清闲,他们这些编修修撰的主要工作便是修史,谢之缙负责撰述,自己负责篡辑,除了上班时间早了点,工作倒是不忙,甚至还能读读书,写写文章,也不用加班,这样他自然有时间在下班之后教导学生。
随即便补充道:“只是我平日里还要上衙点卯,教导他们的时间恐怕只有每日下衙之后与休沐那日,为了不耽误几个孩子的进度,便打算先在那边给他们找个学堂,白日里依旧跟着那边的先生读书。”
吴掌柜听罢,眼都没眨便点点头:“正该如此,您考虑的周道。”
他求的不过就是沈伯文不忘记自家孙子这个弟子,能在闲暇时候教导一番,便已经足够了。
毕竟成为沈进士的弟子这件事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意味着他们吴家与沈进士的关系不会断。
况且,沈进士自己的长子,还是和仁的师兄呢。
现在长源县那些其他乡绅地主们,都想着要怎么才能攀上沈进士,同他交好,哪儿比得上自己家,早早地就同他有了交情,如今这交情怕是还要延续到下一代,这怎么能让吴掌柜不欣喜高兴,感叹自己慧眼识珠,一眼就相中了沈进士这块儿璞玉。
如此想罢,吴掌柜又道:“到时候我让和仁他爹跟他娘也跟着过去,正好京都那边还有书坊的生意也需要人看着。”
沈伯文闻言便点了点头,温和地道:“既然您已经做了决定,那等我回了京都安顿下来,便给您写信。”
“好好好。”吴掌柜立马高兴起来,满口答应。
吴家这边说妥了,沈伯文便告辞离开。
然而刚走出这条街,面前忽然闪出一个少年来,挡在他跟前。
沈伯文定睛一瞧,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乎是自家刚回来那天,在城门口瞧见自己就跑了的那个,后来经过二弟妹说了,他才知道是她雇了来等他们的人。
眼前的少年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相倒是清秀,穿的虽然破旧,好在收拾得颇为干净。
沈伯文脾气很好,被拦住了也不生气,温和地问他:“这位小哥有什么事吗?”
少年好像有点紧张,但还是大着胆子开了口:“求沈老爷收小子为仆!”
说罢便双膝下跪,给他磕了个头。
这个情节发展倒是沈伯文没有想到的,他皱了皱眉,先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少年没有想要用下跪挟他答应的意思,顺势就起来了,然后不等他开口问,就主动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名叫唐阔,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家中还有个妹妹,拉扯着长大,但是自己马上就要成丁,日后徭役也有他一份,不想让妹妹再跟着自己受苦,便大着胆子来求他收下他们兄妹俩。
沈伯文听罢,虽然动了恻隐之心,思及师兄家中的那一户仆人,心有所动,但却没有当场答应他,只道:“你回去等消息吧,这件事我还要同家里人商量一番。”
少年没有多说话,又磕了个头,就离开了。
沈伯文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说不好心中是什么感受。
回到家中,同沈老爷子将这件事一说,老爷子沉思了一会儿,便道:“这个孩子我先前也听说过,收下吧。”
“你如今也有了官身,总得有个帮你跑腿办事儿的人。”
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沈伯文便答应了下来,第二日就将手续去办了。
县衙的人一看是进士老爷来办事儿,半点儿都不拖延,立马就给办妥了。
……
离家这日,村里人都把他们送到村口,邻居家的万婶子满眼都是艳羡,不由得同沈老太太道:“你家老大这么有出息,你这下可是有福气了,能跟着去京都享福。”
沈老太太原本就高兴,这么一听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摆手一边道:“这还哪儿跟哪儿呢,我都听说了,京都那是皇帝老爷住的地方,大官儿遍地都是,我们家老大这样的丢进去啊,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
沈伯文在后面听得真切,心中不由得笑了笑,老太太这可是说对了。
自己这个七品放在京都,还真是不起眼。
万婶子可不管这些,只管老姐妹这下要去享福了,又是感叹了好久。
直到时间到了,老爷子发了话启程,沈家的马车影子都瞧不见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不光是沈仲康与沈叔常两家,沈薇与沈蕴也带着相公儿女来送行,还有周家老两口也过来了,一堆人浩浩荡荡的,一直送到了广陵府的码头。
两个闺女舍不得爹娘,在人来人往的码头处也忍不住眼泪直落,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爹娘和弟弟,沈蕴泪眼婆娑地抓着老太太的手:“娘……”
沈薇性子要强,眼泪每每到了忍不住的时候,便转过头去用帕子擦了,眼眶都红红的。
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说话算数,前些日子还给这两个闺女补上了一份嫁妆,想到以后能见面的次数怕是不多了,沈老太太和沈苏也忍不住落了泪。
周如玉陪在沈老太太身边,温声细语地劝着,也不知她是怎么劝的,这边母女几人便止住泪水,好好说起话来。
沈珏与沈珠则是由先前那少年唐阔的妹妹,名叫唐晴的小娘子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就站在周如玉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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