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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的对。”
似是没想到沈伯文闻言便说了这么一番光明正大的话,褚彦文愣了愣,才含笑点头应道。
却不知沈伯文方才这句话,皆是出于本心。
曾经作为寒窗苦读之中的一员,沈伯文其实很能体会考生们的感受,此时作为主考官,不管是站在为朝廷取士的角度上,或是考生的角度,他能做到的,便是尽量做好自己的工作,认真筛选评阅,给他们最为公正的结果。
顾不上多加感慨,沈伯文与褚彦文又立马投入了评卷与搜卷的工作当中。
……
考生们不轻松,考官们更是不轻松。
只不过考生们如今也顾不上思考别的,考罢三场之后,贡院大门再次打开,或是被兵士们抬出去,或是走到门口就被家人们扶着出去,又或是自己还略存体力,能坚持走到住处。
不管如何,对于考生们而言,此次乡试之中,他们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力,唯一剩下的事,便是等待放榜,是不是能榜上有名,成为举人,风光参加鹿鸣宴,就在八月末的放榜了。
只不过考试虽然已经结束,而沈伯文他们的工作却还没有结束。
除了对第三场的考卷继续进行评阅之外,沈伯文与褚彦文这一位主考官与一位副考官,还要对最后的考卷们进行裁定,沈伯文主要负责《易》、《书》二经,而褚彦文负责《诗》、《春秋》、《礼记》三经,各有分工,互不干涉。
最后再进行排名。
一般而言,每科中式举人的前五名应分别取自五经的各经,被称作“五魁首”。
至于前五名的排序,则应决定于各自答文被录为程文篇数的多少和评价的高低,录为程文最多和评价最高者应为解元。[2]
譬如此番浙江省乡试的这位解元,便有本经《诗》义、《四书》义、以及策的第一问等三篇答文被录为程文,且考官们给出评价都颇高。
……
经历了整整二十一日的辛劳之后,八月二十七日,贡院撤棘,沈伯文等一众考官们才走出了贡院的大门。
回到住处后,他沉沉地睡了一觉,知道第二日正午时分,才醒了过来。
听到房内有动静,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唐阔忙推门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老爷,小的给您打水净面?”
沈伯文从床上站起身来,嗯了一声,又叫住他,吩咐道:“顺道去厨房要一碗鲜肉馄饨,多放点辣椒油,再要几个小菜,睡了这么久,还真有些饿了。”
“您放心。”
唐阔闻言便笑道:“您的口味,小的清楚,一早便交代给厨房,就等着您醒了再下进锅里了。”
沈伯文摇头失笑,“就属你机灵,行了去吧。”
唐阔嘿笑了两声,这才退出门外去。
不一会儿就端着水盆进来,然后出了门去厨房端早饭。
毕竟他清楚自家老爷的习惯,洗漱这方面一贯不要人伺候,都是亲力亲为的。
现下是秋老虎的季节,屋内放了冰盆,倒是没那么热了,不过用沁凉的冷水洗过脸,沈伯文才真正觉得清醒过来。
擦干脸上的水,放下手巾,他长舒了一口气,走到窗边站住,迎面正好吹进来一丝微风。
想到这二十一日在贡院内的忙碌,他便觉得颇为心累。
没想到做考生的时候累,做考官的时候同样不轻松。
甚至这份辛苦,比起考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肩膀上的责任更重,压力更大,所承担的也更多。
不过好在现在乡试已经结束,他自己也能稍微放松一下了。
譬如,好不容易又回到南方,吃几顿南方的美食,应当不过分吧?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敲门,沈伯文顿了顿,便道了声:“请进。”
来人倒也不出他的预料,正是一解除正事状态,就重新变得散漫起来的褚彦文。
只见他摇着扇子,自来熟地走到桌前坐下,“啪”的一声把扇子合上,道:“延益,现下乡试也考完了,咱们是不是能松快一下了?”
沈伯文刚想点头,但随即就想起面前之人在京都时的光荣事迹。
还有第一次见面之时,褚彦文身上刺鼻的脂粉味。
停顿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褚兄,咱们是因为公差才来杭州府的,更别说惠御史也还在,那些不那么合适去的地方,还是先别去了罢。”
褚彦文听到一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最后,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乐不可支地伏在桌面上,断断续续地道:“延益……我倒是没想到你这般了解我,哈哈……”
“难不成是在下猜错了?”
他笑成这样,沈伯文很难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对劲的话。
好在褚彦文笑了一会儿,总算是停了,扶着桌面直起身子,随后才道:“沈兄说这些话是好意,我懂的。”
听他这么说,明显是还有下文,沈伯文便不开口,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延益倒是没有猜错,在下的确是很想见识一番江南水乡的画舫风情,看看同雀馆中的娘子们有何不同。”
沈伯文闻言,顿时:“……”
好在褚彦文的话风及时调转,“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惠御史还在,我也不好太过扎眼。”
沈伯文这才点了点头,与此同时,颇有另一种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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