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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有点儿没道理,沈伯文便道:“娘……”
结果他方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妻子温柔的目光制止了,随即她便自己开了口,语气依然温柔,却坚定有力:“娘,儿媳不能不跟着相公过去,相公如今已是官身,到了兴化府,自然有上官与下属们,而那些人的后宅女眷们自然也需要应酬,这种事只能我出面,娘若是要我留在京都,相公便少了这份助力。”
这话里的门道沈老太太听不明白,但是她能听明白的就是大儿媳妇儿如今已经变了,也不知道是跟着她师娘学的,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官家娘子了,说话也硬气起来了,也不把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放在眼里了!
她本能地想要像从前在桃花村中那般,对她大声疾呼,强硬地让她留在京都,不许跟过去。
但对上周如玉那温和中透着坚韧的目光时,但不知怎的,那些话却像是堵在嗓子眼儿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你……”
你了半天,最后扔下一句底气不怎么足的狠话来:“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娘,大儿子就不管了是不是?那你就跟着去!”
她这话刚落,沈伯文便瞧见自家娘子的眼眶登时红了。
孩子永远是做父母的软肋,沈老太太这话,着实太过分了些。
沈伯文皱了眉,先向自家娘子投去安慰的视线,随即便看向沈老太太,正色道:“娘,话不是这么说的。”
其实沈老太太刚才说完狠话,自己也后悔了,大儿媳妇儿平日里做的都挺好的,自己也是气急了,见不得她顶嘴,才说了这话,此时一听大儿子也要替他娘子说话,那点儿微弱的后悔顿时又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不过她刚抬起头,打算跟大儿子呛声时,对上他肃然的目光,心气儿又弱了下来。
沈老爷子在一旁看得分明。
长子如今已经做了三年的官,听说还经常陪伴在皇帝左右,早就已经不是那个见了人还有几分腼腆的秀才了。
他现在见识又广,年纪越大,气度日渐稳重,在家中说话的分量也越来越重,就连自己这个当爹的,也要时不时听从长子的意思,只有老妻啊,还当还在桃花村呢。
沈伯文不知道爹娘在想什么,他话中并没有带上太多的情绪,虽然因为方才老太太的那句话,心中的确很不高兴,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眼神有些飘忽的沈老太太,道:“娘,珏哥儿留在京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您也是当娘的,应当能体会如玉的心,怎么舍得与儿女分隔两地?”
他说完这番话,沈老太太半晌没有回应,屋内的气氛多少有些凝滞。
只有霁哥儿咿咿呀呀,不明所以的童声。
沈老爷子本可以为老妻解围,但他也觉得她方才那些话有些太过了,心中摇了摇头,便没有开口。
“行了行了,是我说错话了,以后不说了。”
沈老太太等了半天,都没能等来老头子接话,终于明白过来,没人帮自己的这件事实,心不甘情不愿地小声说了句。
“娘说的哪里话。”
周如玉没等相公再说什么,面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接着又道:“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媳就先回房收拾东西了。”
沈老太太装作没听见,还是沈老爷子点头应了:“行,老大家的,你去吧。”
“儿媳告退。”
便带着三个孩子先行离开了。
自古婆媳关系难搞,沈伯文已经不是头一次体会到了,尤其像是沈老太太这样的婆婆,你说她吧,她也没什么坏心眼儿,也没做过什么故意磋磨儿媳妇儿的事儿,但不说她吧,又经常会出一些昏招,说些胡话,没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算了,还平白无故地伤了别人的心。
他不由得头疼起来。
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与老两口,他想了想,幽幽地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疲惫来。
沈老爷子注意到了,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沈老太太闻言也看了过去,倒是有点儿愣住了,自家这个大儿子,自从他病好之后,就从没有露出过这种神色,留给他们的一贯是可靠稳重的模样,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他这般神态。
“爹,娘……”
沈伯文又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才苦笑一声,缓缓地开了口,“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此事说来说去,都是儿子没本事,不能留在京都侍奉爹娘,方才惹了娘生气,都是儿子的错。”
沈老太太想说什么,被他给堵住了:“娘是心疼霁哥儿,怕他在路上受苦,也心疼珏哥儿,担心他离了爹娘太过可怜,儿子都懂,娘都是好意。”
他这般软了语调说话,是沈老太太从前没见过的,不知不觉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你……明白就好,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会害你们?”
“儿子明白。”
沈伯文点点头,才接着道:“儿子自然明白娘的好心,知道娘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厉害,心里是疼儿媳妇儿的,只是您一直这样,可是会吃亏的。”
“行了行了。”
听到这儿,沈老太太又不傻,已经反应过来了,不由得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别拐弯儿抹角的了,知道你媳妇儿是个好的,方才我那……不是舍不得霁哥儿吗?”
老太太这也算是说了心里话,沈伯文收了方才的落寞模样,闻言便笑了笑,又道:“知道娘心里门儿清,不过儿子此番去兴化府任职,的确需要如玉相帮,这倒不是诳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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