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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这两个将官行礼离开,沈伯文也放下手中的笔,转动着有些酸涩的手腕。
来人走后不久,门便被重新推开,谢云光——也就是谢之缙这次借给沈伯文的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之一,沈伯文这次是来做监军,带着小厮过来就不太方便,军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场所,因而沈伯文便将唐阔留在了太原府城内,替自己看着府城内的动静。
但他自己身边也不能没有能用的人,谢家这几个护卫都有功夫在身,他便将他们暂时都编入了军中,方便他们留下来。
谢云光提着食盒进来,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臊子面,一碗清汤,还有酱萝卜等几样小菜都一一摆在屋内的圆桌上,盖上盖子,出声道:“大人,该用饭了。”
“这就来。”
沈伯文从书桌前起身,走到这边坐下,看了眼这完全不同于江南菜色的臊子面,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久违的熟悉感,落座之后不由得问道:“云光,你们几个吃过了吗?”
“回大人的话,属下是用过才过来的。”
谢云光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那就好。”沈伯文点点头,一边拿起筷子,邀他坐下,正好自己还有些事想问。
沈家一向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沈伯文亦是如此,尤其是到了太原府之后,更是忙碌。
虽然没有忙到像定远侯那般饭都来不及好好吃的程度,但在饭桌上理事也算是常事了。
“凤阳府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吗?”沈伯文一边用饭,一边问道。
谢云光显然也习惯了,闻言便道:“是,不过属下方才从大帐那边过来,听两个副将在帐外说话,大同府那边好像出现了大戎人的踪迹。”
大同……
沈伯文把这话听在耳中,沉思了片刻,正好一碗面也吃得干干净净,便放下筷子,指尖敲击着桌面,心中不住思索着:大同府的位置太关键了,比凤阳府更甚,难不成他们这次还当真想要大肆进犯不成?
但想归想,他并没有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毕竟他这个监军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半点儿不懂打仗该怎么打,排兵布阵,那是定远侯这个主将的事,他作为监军虽有调兵的权利,但却不可不懂装懂,胡乱指挥,误了大局。
事实上,他这个身份,初到太原府之时,受到的待遇十分两极分化。
像知府,同知,还有通判等文官,都对沈伯文热情非常,态度恭维极了,因为他不仅是景德帝指派的监军,他的主要身份,其实还是正三品的户部左侍郎,正儿八经的京都高官,况且在知府等人看来,他们都是文官一派的,是自己人,因而这样的恭维和热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然而到了军营当中,他这个监军的身份就不怎么受欢迎了。
看不惯他的人多不胜数,有的人直接就表现在脸上,对他不屑一顾的有,草草行礼的有,有的人没表现在脸上,但却反映在实际行为上,比如在他关心询问战事情况的时候敷衍了事,空话套话说了一堆,有用的半点儿没有,话里话外还透着一股嫌弃他问得太多的意思。
对于他们这种态度,沈伯文不是不能理解,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个文官监军,他们当然不忿,而且,沈伯文更是属于景德帝对他们不放心,来监视他们的,他们这些人上阵杀敌,用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功劳,却要被掌握在沈伯文这么一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文官手上,不由得他们不服气,以及愤愤不平。
但一样米养百样人,有对他不屑一顾的,自然也有对他态度好的。
除了阿谀奉承之辈,其他人则是怀抱着一种就算不能多加战功,也跟他搞好关系,起码别让他把该他们的战功给克扣了,或是给别人的态度。
沈伯文并未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就对他们有什么不同。
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也没有像他们这些人想象的那般,虽然每次会议都会参加,但在军事安排上却没有指手画脚,至于战功,也是该怎么记录,就怎么记录。
然而他只是认为自己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并没有特意去跟这些将士们打好关系的意思,文武相交过密是景德帝的忌讳,这件事沈伯文早就知道了。
但这些人却还是渐渐地对他态度好了起来,就连谢云光他们走在外面,也从一开始的不受欢迎,变成如今的走哪儿都能有人打招呼了。
稍显讶异之后,沈伯文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都源于对以往监军们的印象,自然以为他也是那种人,然而他现在仅仅只是不干涉军务,在记功上不做手脚,他们就高兴起来,认为他是个好官好人了。
这样按部就班的行事,就能让他们满足起来,却让沈伯文在想明白之后沉默了许久。
这是遭遇了多少不公,才对这一点一丝的公正心满意足?
谢云光把碗筷菜碟又放了回去,提着食盒出了门,外面的风似乎小了点,沈伯文也站起身来,打算去大帐中,听听他们最近的安排和计划。
一路上碰到不少将士们,见到他都态度友好地同他打招呼。
“沈大人好。”
“沈大人用过饭了吗?”
沈伯文也语气温和地一一回应,没有敷衍。
行到一半,碰见一个熟人,他瞧见沈伯文便站住了脚步,主动招呼道:“沈大人找侯爷吗?侯爷刚去了帅帐,下官带您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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