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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菡是被青莲摇醒的, 杏眸还迷蒙着, 迷糊的问了句:“怎么了?”
软糯的声音带了点沙哑, 加上她无意识的揉眼睛, 瞧着就像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哪能看出她早已嫁做人妇?青莲想,舒父可真是做孽啊。
要不然像夫人这个年纪,正是嫁人的花样年华,就算不能嫁到高门大户,嫁给书生也是使得的。哪能来嫁给半截身子入土的张员外?
舒菡没看见青莲眼里的惋惜,她起身喝了口温水,又吃了些糕点垫垫肚子,这才又往灵堂去了。
到了后照例跪在垫子上,已经有人前来吊唁了。
“家人回礼——”管家唱到。
披麻戴孝的舒菡便从垫子上起身,照例低垂着头麻木的朝着人鞠躬,也不管对方是谁。
“嫂子,节哀。”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此时已经晌午,舒菡早就累的没力气了,哪还能听见旁人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张永,若有所思的看着舒菡,又看了看县令爷。
县令爷王继虎年过四旬,膀大腰圆瞧着不像是当官的,更像是土匪。他看着娇花似的舒菡,暗想,真是应了那句话:
若想俏,一身孝。
王继虎第一次见到舒菡,觉得她相貌实在是好,胜过自己府里的十几房小妾。他眼睛滴溜溜在舒菡身上转悠,自己怎么没发现桐城还有这么美的小姑娘。
“大人,这边请,”张永上前打断了王继虎的打量。
舒菡眼睛半阖着,都要睡着了。等王继虎走后,她又跪了下去。好在没有前来吊唁的人了,舒菡得以休息。
就算耳边都是下人的哭丧声,舒菡还是累的跪着睡着了。
“夫人,夫人,娘家老爷来了,”青莲小心的叫醒舒菡。
旁人只当舒菡悲伤过度,没往她睡着了方向想。舒菡以手掩护打了个哈欠,等抬头的时候眼睛微红,带着泪光。
任谁看都是哭泣的模样。
自从上次被扔出城后,舒老邪又来过几次,可惜,人都见不到就又被扔出去了。后来因为没钱被债主打了一顿,舒老邪身子骨便越发的不好,所以没来张府。
这不,一听到张老爷没了的消息,他作为岳丈赶紧来看看。
舒老邪看着刚哭完的女儿,还以为她真是伤心,“菡儿,节哀啊,身子要紧。”
舒菡没搭理他,在管家的唱和中弯腰行礼。
吊唁过后,舒老邪没走,反倒是要留在张府说可以帮帮忙。众人都忙的没工夫理他,如此舒老邪顺利的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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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舒菡全身骨头都酸,膝盖和腰肢更是痛的厉害。由着青莲搀扶自己慢慢往院里走。
还未走到院门口,便见弯腰驼背的舒老邪晃晃悠悠的过来,也不知他在哪里吃的酒,满脸坨红唇齿不清的道:
“菡儿啊,既然张员外去了,你又这么年轻,不该守寡才是。”
舒菡冷眼看着他,连话都不想说直接绕过他往前走。
舒老邪跟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又接着道:“过了年你才十七岁,爹都想好了,你得再找户人家过活,要不然年纪轻轻就守寡,没有孩子傍身,你往后老了该怎么办啊。”
他句句为舒菡着想,却听得舒菡更加生气。
按理来说,舒老邪将女儿卖给张府,便与他没多大关系了。现在张员外去了,舒菡在府里该活的更自在才是,舒老邪却想让她改嫁,揣的什么心思人尽皆知。
无非是想再卖笔钱罢了。
舒菡顿住脚步,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看着舒老邪。
舒菡的目光比开春的寒风还冷,看的舒老邪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朝着舒菡笑笑,刚想拿出长辈的姿态继续劝说,就听对方冷声道:
“我想你还不清楚情况,那我便和你说清楚。现在我是张府的夫人,已经不是你舒家的女儿了。”
“你用你的女儿换了五十两银子的时候,就没有女儿了!”
舒菡上前几步,看着面色由红转白的舒老邪,她眼神更加凉薄,“你扪心自问,这辈子可曾当过一日的好父亲,可曾让你的女儿体会过一日温暖?!”
舒老邪被她逼的步步退让,最后一个没站住,直接栽倒在雪地里。远处的家丁听见动静,还记得王氏的嘱托,直接将舒老邪架起来,往府外走去。
舒菡连眼神都不想给他,转身走了。
所以她没看见,舒老邪忽地流下两行泪。
回到屋里,舒菡只觉得疲惫,简单洗漱一番就上榻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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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里处处都挂着白色的灯笼,随着风一吹,灯笼便晃晃悠悠的,瞧着让人心惊。
王继虎坐在那,像是一座小山,将旁边体型肥圆的张永比了下去。他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看着眼前不敢抬头的张永道:
“怎么,拿你父亲压我?”
就在刚才,王继虎存了心思,想着左右这个夫人也是冲喜抬进来的,身子干净不说年岁也小,给他当第十五房小妾正好。
本想和张永商量商量,不想张永直接说张员外另有安排。
王继虎觉得这就是变相拒绝的意思,若是他爹张员外在此,都不用他张嘴,乖乖的将人洗干净送到榻上。
见王继虎似是带了怒意,张永也有口难言。老爷子临走前说到时候送两个夫人去庙里,长伴青灯古佛,同时也为张家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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