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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云家,是谢家的附庸。
    这么想来,谢家才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更大了一些。
    “说起来,在我得知自己中慢性毒后,便开始怀疑,当年母妃大抵也是长期服用乌头散,才会在临产期受刺激急产。”顾烟杪轻声说,“据父王哥哥以及玄夫人所言,母妃生性活泼,身体康健,甚至擅于骑射,可怀孕之时,总不好日日剧烈运动,在此时给她用乌头散,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摧毁她。”
    若是如此,谢家与北戎的牵连,甚至能追述到十六年前,顾烟杪还未出生的时候。
    更加阴谋论一点,这牵连或许还要更早——早到镇南王还是太子,魏安帝企图夺权之时。
    他若想要顺利亲政,除了朝堂内大臣的支持,还需要军权,甚至外邦的支持。
    魏安帝当初有殿阁大学士徐湾等文臣与镇国将军谢然等武将,若是还有北戎的参与,那么他能畅行无碍地坐上皇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他显然不是个有信用的帝王,刚合作完,他就派玄将军给人打回去了。
    ——可,若他原本的用意,是让玄将军去战场送死呢?
    哪知道玄将军如此能干,不仅战场上从无败绩,还教出两个军事天才一般的儿子。
    思维发散起来,根本控制不住,然而背后真相只会比他们的猜想更加黑暗。
    顾烟杪长叹一声:“天不佑大魏啊。”
    若是连皇后兼外戚联手通敌卖国,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玄烛亦是一整日都未露出过好脸色,冷声道:“他们以为权力是什么?不懂权力者,方会在如此细枝末节滥用。”
    此话逾矩,他也照样敢说,左右魏安帝的所作所为也实在令人心寒。
    大事已然,万般不利。
    但是玄家要就此转变风向,站在镇南王这一边,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深仇大恨的回击不在一时,饭仍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仍要一步一步做,总得将谢家的狐狸尾巴炸出来,他们才好借此发难。
    五人秉烛夜谈至半夜三更。
    玄烛从书房内出来时,看见院内又落了潇潇白雪。
    跟在他身后的顾烟杪也恰好看向天空,而后注意到玄烛正专注地垂眸看着她。
    他沉吟半晌,想说什么,却一直都没有开口。
    上回在将军府解开乌龙不久,玄烛以为顾烟杪生气不已,他们之间的缘分或许就此断了,可兜兜转转,现在的他们又能再次并肩而行。
    然而他们之间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亲密。
    玄烛觉得顾烟杪对他有误会,可他不知如何才能解释清楚——他确实因为父母提出的婚约而顺水推舟与她拉近距离。
    但那些亲近与好感,却不是无的放矢的风流。
    从小到大,他性子一直都内敛自持,要顺利表达情感几乎是天方夜谭,所幸有那婚约作为说服自己的理由,否则他根本无颜面对自己难以自持的冲动。
    他对顾烟杪的唐突与冒犯实在于礼不合,却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更进一步。
    而且,玄烛不愿意承认的是,在无边无际的失落中,又掺杂着点难以名状的委屈。
    若要历数招惹的次数,顾烟杪可比他嚣张得多!
    那日才亲了他,却完全不打算负责任,直接将他们的婚约打成乌龙,拍拍屁股走了!
    怎会有这种人啊!
    玄烛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内疚与冤枉翻江倒海地搅来搅去,最终只化为了一种纯粹的想法——真是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的嘴笨。
    他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剖白心迹。
    而此时的书房里,顾寒崧与玄将军夫妇在方法上达成一致,结束谈话,陆续走了出来,三人正好将玄烛与顾烟杪近乎并肩的站位错开了。
    顾烟杪慢条斯理地等了半天,也未等到他开口说话。
    她心里叹气,便也顺势别开了视线。
    玄夫人瞧着顾烟杪的脸仍是红彤彤的,便伸手给她紧了紧毛绒围脖,怜爱道:“别送我们了,赶紧回屋歇着吧,喝些姜汤暖暖身子,明日还要早起,莫要生病了。”
    顾烟杪乖乖应了,朝他们挥挥手,算作告别。
    玄烛依然欲言又止,往日夜狼一般冷峻的年轻将军,这会儿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狼狗。
    但当着众人面儿,他实在不好意思袒露真言,最终也只憋出了一句“保重身体”。
    而后他与父母一同,迅速地隐入了无边的雪色。
    第七十一章
    顾烟杪在京城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便不甚太平。
    回到院里后,周嬷嬷怕她发烧,给她喝了发汗的姜汤, 催她赶紧睡了。
    身体发热让顾烟杪的神志也不大清明, 睡睡醒醒之间,她梦见一个女子, 身着碧绿长裙,坐在床边, 伸出微凉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汗津津的额头。
    那触感细腻又清凉,让她舒服许多,于是睁眼迷瞪瞪地看着那女子。
    女子的眉目含笑,一双与她相似的杏眼弯成月牙儿, 看着她的眼神亲切无比。
    可顾烟杪瞧着瞧着, 却莫名鼻酸, 痛彻心扉地落下泪来。
    女子纤长的手指为她拭去泪滴,仍然笑意明媚:“杪儿莫哭, 娘亲疼你。”
    娘亲,娘亲……
    情绪翻涌之下, 顾烟杪骤然醒过来, 床边却空无一人, 不过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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