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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识他的时候,他才九岁,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谁能想到,十一年过去了,小乞丐竟然成了皇帝。
“你是怎么——”夏萋萋欲言又止。
萧旸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也猜到了她为什么没有问出口——功成名就登上高位的人都不愿意别人提起曾经的落魄。
但他无所谓,尤其是在她的面前,他所有的落魄和不堪,早就被那双紧紧拉住自己的小手治愈了。
他本该躲在肮脏的小巷里等死,但身体高热让他感觉无比寒冷,临死前的那一刻,他是那么渴望温暖的阳光。
所以,他慢慢走出来小巷,来到巷口,扶着墙站在大街边,满街食物的香气,还有干净整洁的街道,都跟他格格不入。
然后,他看到了她。
小姑娘那时才六岁,梳着两个丫髻,缠绕着金色的小铃铛,白净的小脸,眉心一枚嫣红小痣,漂亮得像是观音座前的小小玉女。
她坐在舒适的马车里,震惊地望着他。
她从车窗探出身,向他伸出手,将手里用荷叶包着的香酥鸡递给了他。
那是他闻到过最美味的香气。
只是那香气在他手中不过停留了短暂的瞬间,就被人抢走了,可能是嫉妒他为什么会得到小姑娘的怜爱,无数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
他本来就病得快要死了,躺在地上,沉默地咬着牙,眼前似乎闪过金光。
他听到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以及稚嫩愤怒的喊声:“住手!放开他!”
那是天籁之音。
后来他才知道,小姑娘把香酥鸡给了他之后马车就离开了,身边的丫鬟说那香酥鸡他是吃不到的,小姑娘很是震惊,让马车掉头回去找他。
更后来,他还知道,小姑娘要把他留在府里,夫人本来是无所谓的,可看到他洗干净后露出来的脸,夫人又反悔了,说不行,等他养好病就得离开。
小姑娘也没闹,只是默默地抹眼泪,足足抹了两天的泪,一双眼睛都肿成桃子了,夫人再度改口,把他留下了。
不仅留下,夫人还请了西席教他读书写字,请了武师教他练剑习武,但夫人不让他走科举之路,杜绝他有进官场的可能。
那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夫人的态度那么奇怪,直到他回到京都,见到了那位平民百姓永远都不可能见到的人——皇帝。
那人跟他生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想起来生母,那个美丽得让人惊艳的女人,临死前总是喃喃念叨着,说他是龙子龙孙,那时他以为她在做梦。
可结果,皇帝成了他的生父。
皇帝说:当年——那时皇帝还是皇子——生母是别人送到他身边的瘦马,他很喜欢,不想让她受后院妻妾的委屈,就养在外面了。皇子可以有嫡子,可以有庶子,但不能有外室子,但瘦马不规矩,妄想怀上龙子龙孙,就偷偷把避子汤给倒掉了。
后来,瘦马有了身孕,皇子大怒,让她打掉。
再后来,瘦马卷了府里的钱财、带着珠宝首饰跑了。
十七年后,当年的皇子早已成了皇帝,当年的被带跑的腹中子已经长大,又回到了京都。
他的脸皇帝一模一样,身上带着跟生母一模一样的胎记,他能画出生母的样貌,跟皇帝印象中的瘦马也是一模一样。
“就这样,我成了皇子。”萧旸声音冰冷。
第013章
“那后来……”夏萋萋迟疑了一下,后面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是回到了京都,是成了皇子,可皇帝应该还有别的儿子。他这个半路来的,又怎么可能比自幼养在身边的亲近呢?
而且,皇帝有好几个儿子,皇位却只有一个,就算他不争不抢,别人难道就会放过他?
夏萋萋不知道他是怎么用了三年的时间从皇子变成了皇帝,但只要想想他手上那道几乎断掌的伤疤,就不难想象当初他的处境有多么凶险。
“后来……你知道的,我就成皇帝了。”萧旸神色自若,那轻松的表情,就好像他一路走得非常顺利似的。
他从不诉苦,自小就这样,夏萋萋想了想,也没再追问他过去三年是怎么过的,而是问道:“你不忙吗?还有时间出宫?”
萧旸眉头一扬,漆黑凤眸幽幽怨怨地盯着夏萋萋,“小绿草,我也是人!我总得歇一歇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当了皇帝就得累死累活?!”
“呃……”被他这样幽怨的眼神盯着,夏萋萋莫名有些心虚,小脸发热,低声解释:“我没说你要累死累活,就是、就是不知道你忙不忙?”
“哦——”萧旸拖长了尾音,神色愉悦,“小绿草想知道我忙不忙、什么时候有空,直接问就好了,不管小绿草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夏萋萋:“……”
说话间,天香楼的小伙计捧着托盘,送上了饭菜,一长溜眉清目秀的小伙计鱼贯而入,大桌上很快摆了满满当当。
掌柜躬着身子,恭谨道:“客官慢用,有什么事请随时吩咐。”
萧旸摆摆手,掌柜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了。
“小绿草尝尝这个鲜鱼脍。”萧旸动手夹了一片薄薄的鱼肉,在旁边的梅膏酱里蘸过,放到夏萋萋面前的小碟子里。
夏萋萋很感兴趣,“原来这个就是鲜鱼脍。嗯……果然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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