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处于舆论暴风眼的黎镜，只是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低头看着手上又破又旧的小灵通。
    杜景淮意识到, 她甚至看不到外边的世界是怎样议论她的。
    所谓让她站到最耀眼的位置、让她一直在热搜上, 不过是黎镜痛苦心死之下的掩饰罢了。
    黎镜：“确实不知道外边是怎么议论的——只知道杜景淮真没少花钱啊！”
    系统：「富死谁了，我不说。」
    下一个亿都快出来了！韭菜大师，恐怖如斯。
    而在杜景淮眼中, 她就像一朵孤独的花，已经承受了太多风雨。
    而他知道，自己是那个给她雪上加霜的人。
    杜景淮按住自己的抽血孔, 缓缓站起身。因为一次性失去过多血液，杜景淮的头开始晕眩，但他强忍着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紧盯着黎镜。
    他轻声开口：“除了我的血……你还要什么？”
    抽血，只不过能让黎镜心情心里好受一点，但对她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而杜景淮是真的, 想要给她些什么。
    只要她要, 只要他有。
    黎镜终于抬起头。
    她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杜景淮, 许久后才轻轻道：“我什么都不要, 你能给这个世界什么呢？”
    系统：「焯。」
    这小白花的神圣光环闪瞎了它！
    杜景淮猛地一怔。
    黎镜似乎永远都是这样, 从不考虑自己。哪怕生命被人一次又一次、碾压至此, 却还想着更广阔的世界里那些受苦的人群。
    病房外月光透过窗棂, 落在她的侧脸和肩颈上，明净如练。
    有那么一瞬间，杜景淮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他追逐的皎洁月亮。
    ——「杜景淮好感度+1%」
    黎镜：很好，90%了√
    她缓缓地在病床上躺下，背过身不再理会任何人。
    现在三个男主的好感度，一号93%，二号94%，三号90%，全员爱上替身，白月光已成灰。
    可以真正地打起来了！
    给我打、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地打！
    …
    此时的傅凌楚也注意到了网上的情况。
    在看到全网都在谈论黎镜，全网都在疯传黎镜的照片时，傅凌楚震怒了。
    他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盛怒之下甚至没有了傅氏掌权人的风度：“杜景淮，你他妈在做什么？！”
    用黎镜来代替叶嫣，这难道会是黎镜自己的意愿吗？！
    她明明已经那么痛苦了……
    杜景淮却并没有解释半个字。
    面对傅凌楚的怒火，他只是淡漠地问：“那么，你能坐视叶嫣的生活被搅乱吗？”
    傅凌楚猛地一顿。
    尽管现在他已经不自觉地把心思都放在了黎镜身上，但那到底是——叶嫣啊。
    是他思念了那么多年的人。
    只是傅凌楚也分不清，他对叶嫣的关照到底是出于爱，还是因为……多年以来的沉没成本。
    杜景淮早已预料到傅凌楚的沉默，淡漠地挂断了电话，然后闭上眼。
    说到底。
    他们没有一个人对得起黎镜罢了。
    封策在看到网上的照片，看到“杜景淮抱着的是黎镜”的澄清时，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气得把显示屏给砸了，恨不得当场手撕了杜景淮。
    ——黎镜已经那样了！杜景淮竟然还能拿她挡刀？！
    封策简直不敢想象现在的黎镜是怎样的。
    她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还能怎样释放自己的悲伤呢？
    封策不能细想，一想就觉得心脏抽痛。
    黎镜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念想，可他要……保护好她。
    哪怕这保护来得太晚了。
    …
    黎镜对于上热搜这件事也是熟能生巧，排面还比上次大了好几倍。
    然而这一次，虽然夹杂着不少在线发疯的影帝粉丝，但是整体的网络舆论对她非常友好——
    【卧槽，影帝抱的竟然是上次孤儿院的那个女孩？？】
    【路人说句公道话，你们知道大佬们最近办的慈善基金会吗，那个基金会是以这个黎镜的名字命名的，为了帮助有骨髓疾病的女性】
    【那次孤儿院义卖，后来也是为了孤儿院建新宿舍和食堂，这个素人真挺无私的】
    【这就是被雨淋过所以懂得为别人撑伞吗qaq】
    【好善良的小姐姐啊爱了爱了】
    对这个整体颇为友好的舆论导向，黎镜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因为男主们肯定会出手的。就像他们当初是怎么在全网为叶嫣筑起高墙，如今，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保护替身。
    黎镜悠哉地往床上一靠——只能说，男人啊男人。
    多情，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无情。
    叶嫣现在想必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但谁让她用心维系的三条大鱼都是古早男主呢？
    能找替身的男人，本就都是感情大垃圾罢了。
    现在就让垃圾来消灭垃圾吧^_^
    …
    三股势力介入操控局势。
    黎镜虽然一直挂在热搜上，却反而为她做了一些正向的宣传：在校园里获得奖学金，勤工俭学照顾生病的奶奶。为基金会拍摄宣传片，表现极佳。在医院里为人输血，真正帮助着其他人……
    傅凌楚、封策和杜景淮全都回忆起来——黎镜究竟是一个多么发光的人。
    却因为陆续发生的这一切，彻底消散了眼里的光。
    于是他们心里产生了同一种疑问。
    为什么一切都如此凑巧？
    为什么叶嫣的短片刚好出现在启动仪式上？
    为什么昨晚叶嫣为恰好情绪出现问题？杜景淮来医院向来低调走后门，一直以来都没有引起波澜，怎么偏偏抱着叶嫣离开的这一次被人拍了下来。
    叶嫣是他们心中最干净皎洁的白月光……可很多事情，似乎经不起细想。
    封策从很久之前就发现了黎镜身边跟着的人，并不是傅凌楚派来的，但到底是谁却至今没有结论，而他向来下意识地不会去怀疑叶嫣。
    杜景淮也同样想起，那次叶嫣刚好就在黎镜和奶奶说完之后就购买了他电影的海外版权。
    在这方面，傅凌楚无疑是洞察力最强的那一个。
    他是最早叫人去查叶嫣的短片是怎么出现在启动仪式上的人。
    这一查，的确有了一些端倪。
    傅凌楚双手支在办公桌上，眸色晦暗深沉，许久后才闭上眼。
    长长地叹了口气。
    …
    此时的叶嫣，看着网上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的消息从没有被压得这样干净过，整个网上再无她的消息，甚至所有出现的照片，她都清晰地看出那不是她。
    黎镜，到处都是黎镜。
    她竟然，完完全全地，被“黎镜”取代了。
    那甚至是一种溺水般的感觉，让叶嫣喘不上气。
    而网上的言论一看就是有人在引导，有人在维护黎镜的风评，引导公众的赞美和欣赏——而这些本来都属于叶嫣自己！
    是谁在引导，是谁有这样的财力和能力，不言而喻。
    她多年精心维系的三个男人，竟然都偏向了黎镜那边！
    叶嫣不受控制地攥紧被罩，眼中有一瞬间的狠意。
    黎镜这个人，不能再留了！……
    当傅凌楚登门拜访踏足叶嫣的房间时，她已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摆出了最好的应对姿态。
    这些天他们的冷落并没有让叶嫣歇斯底里，相反，她依然是那副温柔似水的模样。
    只是眼角眉梢间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足以融化任何一个爱她的男人。
    傅凌楚深深地看着她，想要从叶嫣的神情中看出这些年他爱的证据。
    然而一切似乎都已模糊不清。
    对于这张脸的一切鲜活记忆，竟然……都是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