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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长空 第18节

      心底就似始终不踏实一般……
    和温印在的时候不一样。
    他醒来的这几日,温印一直都在。温印是他昏迷许久之后,醒来就在一处的人,她睡着了,也伸手环着他,那种温和踏实的安稳感,眼下却忽然没有了……
    李裕裹在被子里,辗转反侧。
    偶然扯到温印那床锦被时,锦被里那股淡淡的腊梅香气,却让他微微怔了怔,又莫名觉得踏实,温暖。
    作者有话说:
    李.鱼宝宝.姑父.裕, 盖了两床被子睡觉
    第014章 枯木逢春局
    在侯府的这一日,温印却过得极快。
    偏厅中,远远看到祖母和父亲身影如往常一般说话的时候,温印脚下踟蹰,没有迈开步子。
    庄氏上前,“瑞哥儿,小鹿,来娘亲这里。”
    瑞哥儿和小鹿都听话停下,从温印身边去了庄氏身边,又一左一右牵着母亲的手,同母亲在一处。
    “老夫人,侯爷,姑奶奶回来了。”
    温印入内。
    上次见祖母时,府中有白事在,祖母一眼可见的憔悴;眼下,祖母应当特意让刘妈梳妆过,又专程穿了正式而隆重的吉服见她,正襟危坐着,是当做正式的归宁在对待,从不给她留遗憾。
    上次在家中并未见到父亲,眼下,见父亲同祖母一道坐在偏厅的主位上,眼底微红,眸间藏了睿智,却也似苍老了一头。
    “阿茵见过祖母,父亲。”温印上前,眸间忍不住涌起氤氲。
    “起来吧。”永安侯温声开口。
    刘妈上前,“姑爷不在,请姑奶奶替姑爷给老夫人和侯爷敬茶吧。”
    温印颔首,敛了眸间碎莹。
    新婚夫妇归宁,要在偏厅中给长辈敬茶。
    李裕不在,只有温印一人。
    偏厅中,丫鬟先在老夫人跟前置好蒲垫,温印在蒲垫前跪下,抬眸看向祖母。
    另一个丫鬟端了托盘上前,托盘上放了茶盏,刘妈取了一盏,双手递给温印,“请姑奶奶给老夫人敬茶。”
    温印双手接过,微微颔首,双手端着茶盏举过头顶,“请祖母喝茶。”
    老夫人接过,轻抿一口,而后在一侧的桌案上放下茶盏,又从桌案上拿起红包递给她,“祝你们夫妻和和美美,家宅安宁。”
    温印接过,“多谢祖母。”
    刘妈上前,扶了温印起身。
    丫鬟又将蒲垫置在永安侯跟前,温印如法炮制,“请父亲喝茶。”
    永安侯接过时,深邃目光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停顿片刻,才缓缓端起手中的茶盏,饮了一口,而后放在桌案上,又递了红包给她,沉声道,“愿你们夫妻相互扶持,永以为好……”
    温印抬头看向父亲,知晓父亲的沉声里藏了愧疚,歉意,还有旁的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参杂在一处。
    最后,温声朝她道,“地上凉,起来吧。”
    “多谢爹。”
    永安侯又看了看她,而后垂眸,敛了眸间情绪。
    “姑奶奶快请起。”刘妈上前扶了温印在侧位坐下,温印才又看向主位上的祖母和父亲。
    “先同你祖母说说话,晚些再来书斋。”永安侯叮嘱一声。
    温印应好。
    永安侯才又看向老夫人,“母亲,先让阿茵陪您说说话,儿子有事先去书斋了。”
    老夫人应好。
    温印目送父亲的背影离开厅中,良久都未移目。
    新婚夫妇归宁时,女方会在偏厅中陪着家中女眷和长辈说话,男方则会同岳丈一道,在书斋说话。
    今日李裕不在,温印代劳,只能先在祖母这处,稍后再去书斋单独见父亲。
    永安侯的背影消失在苑中,温印才转眸,“祖母。”
    老夫人知晓她许久没见父亲,心中不舍,尤其是眼下的情景,老夫人温声,“阿茵,来祖母跟前,祖母好好看看。”
    温印起身。
    阿茵是她的小名。
    是祖母取的,是绿草茵茵,生机勃勃之意。
    温印重新在老夫人跟前半跪下,“祖母。”
    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她头发,仔细打量着她,轻声道,“委屈了,阿茵。”
    温印摇了摇头,鼻尖微红,应道,“不委屈,就是有些想祖母了……”
    老夫人也鼻尖一酸,祖孙两人眼中都挂着泪。
    刘妈提醒,“老夫人,姑奶奶,今日归宁,不落泪。”
    祖孙两人都跟着颔首。
    “快起来吧,地上凉。”老夫人伸手扶她,温印没有推辞,就在祖母身侧,父亲方才落座的位置坐下。
    “府中可有什么缺的,人手够不够,要是缺什么不好置办的,晚些告诉刘妈一声,让刘妈帮忙备着;要是府中人手不够,就再从侯府拨些人去。你那处隔得远,家中也照顾也不方便,多些人手倒多些帮衬。”老夫人已经惦记几日了。
    温印应道,“祖母,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嘴,馋家中厨子做的豆干了。”
    明知她是打趣,老夫人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于是眸间分明有泪花,却也还在笑着,刘妈也跟着在一侧,边摸眼泪边笑。
    “那让刘妈多给你带些回去,管够。”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温印应好。
    一侧,小鹿和瑞哥儿都跟着馋了。
    “我想吃了~”
    “我也是~”
    刘妈笑道,“那老奴现在就去,让厨房先备着。”
    屋中的笑声,缓和了先前的气氛。
    再加上有龙凤胎在,童言无忌,倒真有些像归宁时女眷在一处说话的场景了。
    老夫人又问起,“我早前听黎妈说,你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在,那还习惯吗?”
    温印应道,“当时走得急,我在定州三两年,东西有些多,没来得及收拾,她们留下替我先收拾着,迟几日才走的。当时有黎妈在,我就同黎妈一道先回京了,再加上路上禁军走得快,她们许是要晚上个十天半月的。眼下离院那处也没多少事,黎妈陪着我一道,也照顾细致,没什么不习惯的,祖母宽心。就是黎妈辛苦了好一阵子,这几日连轴转的,黎妈都病倒了,我就让黎妈先留在离院,没跟着一道回府了……”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微妙一闪而过。
    温印没有移目。
    老夫人很快会意,便又颔首,继续道,“不行就让刘妈去帮忙照看着,你身边总要有人使唤。”
    温印笑道,“那怎么行?刘妈还要照顾祖母,我才放心啊。”
    小鹿也在庄氏怀中道,“姑姑,我会照顾好祖母的。”
    “我也是呀!”瑞哥儿也道。
    童言童语,偏厅中很快都是笑声。
    稍后,刘妈端了水果和点心来,温印陪着老夫人,庄氏和龙凤胎一道用了些水果和甜点,稍晚些才去了书斋。
    “爹。”温印拎着裙摆入内,青丝用玉簪盘起,出落得明艳动人。
    温印的母亲过世得早,父亲从小最疼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整个京中都知晓永安侯宠女儿,是女儿奴。
    谁找她麻烦,永安侯就找谁的麻烦。
    她在定州的三两年,朝中事务再繁忙,父亲也抽空去定州看过她。
    她是父亲放在心尖上宠的女儿。
    “同你娘越发像了。”永安侯感触。
    温印笑,“明明是爹想娘了。”
    永安侯轻笑,“坐。”
    永安侯放下手中书册看她。
    父女两人许久未见面了,抛开李裕的事,这也是父女二人难得的独处时间。
    温印在案几对侧落座,书斋的窗户留了缝,隔着屏风吹进来的风里都带了腊梅的味道。
    她从小喜欢腊梅,书斋苑中这几株腊梅还是她小时候非要种的,就同哥哥一道种了,还将父亲早前喜欢的花草给挪死了。后来长大了才知晓,那几株花草价值连城,却被他们兄妹二人挪开栽腊梅了。
    此事后来还在朝中传开,父亲宠女儿的名声也逐渐远播。
    仿佛想起早前的事,温印眸间再次红润,“女儿不在家中的时候,爹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熬夜处理公务,早起也是一样的。”
    永安侯看她。
    她继续道,“还要照顾好祖母,祖母年事高了,今日在一处,看她还喜欢吃糖,刘妈也不好拦她。”
    永安侯笑了笑,“许久没同爹一道下棋了,陪爹摆几局棋局吧。”
    “好。”温印应声。
    爹喜欢对弈,她从小就喜欢陪着爹一道摆棋谱。哥哥总逃,还没她陪爹一道摆棋谱的时间长。爹常说,摆棋局是复盘,有时候比对弈更有意思。
    她陪爹摆过很多棋局。
    不少棋局,爹都起过别名,譬如,“高山流水局”,“月落星沉局”,这些都是爹起的别称,只有她记得。
    “爹,摆这一局吧。”温印翻开棋谱,是孟大国手同姜宇元之间的残局,棋谱的孤本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