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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桂经过了这一番风波,衣裳在地上蹭得不复当初时整齐了,燕辞云回忆了初进来时她的模样,面色上带着惊惧,行动自如,衣衫整齐,确是不似初承雨露含羞带怯的模样。
他方才在门外并未耽隔太久,这个婢女断没有这么快就将衣衫穿戴得如此整齐的道理。
祁懿美见他面色微微松动,连忙起身,加把劲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我比寻常的少年发育得慢,如今能不能成事都不知道……”说着,她咬咬牙,想着说什么也要保住祁桂的命,脸面什么的也不要紧了,又道:“我就是想试试,我现下……能不能行了,就把人叫了过来,结果第一回 ,难免有些紧张,便什么都没做,就坐着聊了会儿天……”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去打开了柜子,将刚刚收进去的床铺抱了出来给他看。
“祁桂刚是睡在地上的,我们真的除了聊天什么都没做。”
要计划出宫的实话自然不能说,祁懿美情急之下也找不出更好的说辞,便只好拿发育不良的事情说事,倒是也合情合理。
她心想,自己要真是个男人,这番承认自己不行的话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要不是事态紧绷,祁桂命悬一线,她说什么也不可能拿这个事出来为自己辩解。
燕辞云定定的望着她,见她面上半是窘迫半是真切,半晌,那凝在面上的寒霜才好似缓了些,将手中的剑收回了剑鞘之中,扔在了一边。
“今日之事若透露半句,不仅你,你的家人也不可活,听明白了便可以滚了。”
冷冰冰的话语落入了祁桂的耳中,她连忙跪着磕头谢恩,半瞬也不敢犹豫,生怕六皇子又改了主意似的,连滚带爬的起身跑了出去。
外间。
六皇子进了屋内后小青便让护卫们将院门关了好,在门口守着,没多大会儿便听护卫们说祁懿轩又过来了,这次倒不是来寻自家主子喝酒了。
祁懿轩站在院门前,一脸的担忧,显然是见着了六殿下进门,说是嘱咐了下人暂未让他们通知长辈们。
小青心上稍宽,这事儿让祁丞相他们参合进来未必是好事。
于是小青和祁懿轩一个在房门外守着,一个在院门外守着。
在门外守着的小青见着人哭着跑出来,正是祁桂,她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满脸涕泪,方才内里二人的对话他多少也听到了些,便也未再询问,只掏了帕子出来递给祁桂,又低声嘱咐了她几句,便让人先回下房去了。
还好今夜为了这件要事,院子里旁的下人都让搬去了外面的下房住,不然这么闹了这么一出,要睡个婢女却没成,给下人们知道了,主子的颜面往哪搁。
屋外的人满心忐忑,屋内的人却是寂静无声。
没了第三者在场,燕辞云浑身的煞气终于收了许多,祁懿美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宽了些,没了对祁桂性命的担忧,她一秒都不想再理这个疯魔了的燕辞云,松开了搂抱着他的双臂,不甚稳当的从地上起着身。
因着之前那一摔而泛着疼痛的双膝经了这一跪,更是难受,祁懿美眉头一皱,只觉得明日膝头定是要青了的。
一只五指修长,白皙如玉的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祁懿美却是看也未看,冷硬着一张脸,忍着腿上的疼痛站直了身子,微微侧过了些,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是个疯子。
祁懿美觉得自己怎样想都想不明白,他这样不闻不问冲进来就要杀人,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风格,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这个假男人和祁桂并没发生什么,若她是个真男人,这会儿许正在颠鸾倒凤酣畅淋漓的,他这样冲进来,将她置于何处?
想到这几年里,他的温顺与亲和,她都快忘了,刚认识他时,这是一个怎样别扭又偏执的孩子了。她以为她改变了他,但也许,他从来都还是原来的那个害怕失去的孩子。
惊惧过后,这许许多多的疑问与恼意浮上心来,祁懿美胸口起伏着,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燕辞云了。
“阿美……”
祁懿美抬头望着他,一双染了怒意的双眸熠熠生辉,嘴角带上一抹冷笑,道:“六皇子殿下,现下我的难堪都摆在了明面上,您满意了吗?”
燕辞云目光中闪过一抹疼痛,祁懿美中毒一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结。
他也是个男人,他当然知道,身为一个男人,在那方面有所不足是一件多么痛苦难堪的事。
若是换作寻常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大,自卑,绝望,也许会长成一个消极的人,而祁懿美却不同,她总是笑着,见着他因此而难过,还会反过来安慰于他。
从前他也好,祁懿美自己也好,都尽量回避这个话题,心中也总是往好了想,她年岁还小,好好调养着,将来总归会好的,最多也就是比常人生长得慢一些而已。
也只有这样想,他才能稍稍好过一些,然而今天竟然是自己,逼着她将这份难言之隐当着外人的面说了出来。
心头的怒火因着这一份心痛与愧意迅速的消散了,他讪讪的收回了欲搀扶她的手,迟来的悔意令他有些无措。
是他太冲动了,这么多天忍耐着不去见她的痛苦,难熬的相思,还有乍听她与婢女春风一度的嫉妒,这些负面情绪好似一团烈火,灼烧着他,吞噬着他,令他原本就紧绷的心弦不堪负荷,终于在见到她与别的女人亲昵的在一处时,爆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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