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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久未言语的祁丞相微叹,望向母子二人,道:“其实我今日进宫,正好见过了刘御医,去年他便说,懿美的旧疾已然有了痊愈的希望,许就在这两年了。我今日问了问他进展,他告诉我,现下正是懿美调理身子的紧要关头。”
说着,他的目光渐渐凝视上燕辞云。
“殿下,调理身子一事,最忌奔波疲惫,此刻若让懿美离京,怕是会耽误了治疗,还请殿下念在她是为着救下殿下,才受这一番苦的份上,不要让这孩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化作了一场空。”
这一番话句句都踩在了燕辞云的痛处。
他如何能因着自己的自私,让她再一次失去健康成长的权利。
而身侧悲伤的母亲,她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好不容易才见了些笑意,却是又被他惹得思及了伤心处。
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决意不走这一遭,他不过是想带着他的阿美一起而已。
然而祁丞相的一番话,已然将这种可能性化为了零。
许久,燕辞云缓缓扯了嘴角,终是妥协了。
看向宁贵妃,他淡淡道:“母妃,就按您的意思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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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访东三州的事很快便定了下来,燕辞云已然出发在即。
小青从外间进了屋子里来,一手端着些杏仁糕,一手将撑着的雨伞收了,朝着门外抖了抖上面的雨水。
将伞放好了在一边,他端着糕点进了内室,见着祁懿美依旧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他出门前的姿势,微带了些无奈的道:“公子,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多少吃些吧,我让厨房做了杏仁糕,虽说比不上万祥楼的桂花杏仁糕,可刚出锅的口感极佳,公子吃两口吧。”
祁懿美坐在窗边,双臂在窗框上轻轻的交叠着,净白清秀的面颊微微的偏着,轻轻的搁在手背上,一双杏眼望着窗外已然暗下来的天色,静默的出着神。
小青轻叹了声,摇了摇头。
六皇子明日便要启程去东巡了,这一走,至少要两三月,而祁丞相这边已然给公子安排好了退路,待六皇子回京,只怕她人已经不在了。
也就是说,今日也许就是他们二人今生在一处的最后一天了。
小青是自打祁懿美进宫就陪在身边的,她和六皇子的感情如何他看在眼里,心中也能明了祁懿美此刻的心情。
别说是她,便是小青自己,在这宫里生活了八个年头,忽的说要离了熟悉的一切,都不免有些怅然,何况是祁懿美,她和六殿下八年来一直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乍然没有了对方,心里定然是空落落的。
几步上了前,小青将杏仁糕的盘子放在了祁懿美的面前,抬眼看着外间的景象,细细的小雨轻轻的打在院子里的植被上,发出淋漓的响声,他抬手将窗户关了上。
“公子,夜里有风,这会儿还下着雨,你在窗边许要沾了湿气的。”
祁懿美垂下眼眸,自窗框上起了身,却是没什么力气般的摊坐在椅子上,并未言语。
小青见她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道:“陛下给的时间赶,殿下如今没什么时间准备,所以忙了些,但今天是他出行前的最后一天了,定是会来看您的。”
皇帝只给了燕辞云两日的时间进行东巡前的准备,一时之间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这两日他一直未见人影。
祁懿美依旧不说话,只是歪在椅子上,桌上的糕点看也未看上一眼。
临别在即,她的心中五味掺杂。
八年的时间,便是养一只猫,分别的时候,也是摧心断肠的。何况是燕辞云,那个清冷孤傲的孩子,把所有的温柔和笑意都留给了她的,她的至亲之人。
小青安慰她说燕辞云会来看她,却不知道,其实她更希望他不要来。
她不知道拿什么面目去面对他,面对这场再也不会相见的分别,也不敢去想,等他长途跋涉回到京中,欢喜的进了见云殿,发现她已经死在了去西境的路上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青见她目光怔怔的,犹豫了半晌,劝道:“你既是也舍不得六殿下,要不然……你和他说个实话吧,六殿下现下里在朝中很有本事,也许他能寻个折衷的法子,让公子你不必假死,也能安然从这祁家公子的身份上脱身。”
祁懿美目光微动,抬手抚了抚额。
留在这里……无论燕辞云在争储一事上是赢是输,她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赢了,她是他的所有物,输了,她会和祁家一起成为皇权更迭的牺牲品。
“小青,我只不过是因着雨夜而心中有些惆怅而已,没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小青默了默,低头看着祁懿美手边动都不曾动过的杏仁糕,轻抿了嘴,未再多言。
若只是心情不好这般简单,又怎会一天都没吃东西。
主仆二人静默了片刻,外间雨水滴哒落下的声音中渐渐的响起了脚步声,小青出了内室到了厅中,抬头一看,燕辞云一身月白色锦服,手中提着两壶酒,正行进门来。
许是从宫外回来便直接来到了这里,行的匆忙,虽然一路有宫人在旁撑伞,燕辞云的衣裳依然有些湿意,他却浑不在意,见着小青,道:“你家公子可在?”
小青愣了下,道:“在,正等着您呢。”
燕辞云点头,示意了宫人们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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