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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上旬的寅日,或者辰日,便是发榜之日,取龙虎榜之意。
眼瞅着寅日将近,夏藕愈发地忐忑起来。
在夏藕嘀嘀咕咕的同时,贡院里仍旧忙碌着。
阅卷官们在有条不紊地阅卷,见到喜欢的文章,还不时的赞美着。
之后,写草榜、列正榜、撰副榜……
“咚……咚……咚……”寅日清晨,贡院方向鼓声大起,响彻方圆百里。
主考亲持榜单,将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黄绸暗纹的采亭内。
轿夫肩起,鼓乐、仪仗前导,兵丁护送,出贡院到榜棚街张挂。
与此同时,贡院东街,贡院西街,南面的建内大街,北面的东总布胡同,甚至贡院头条、贡院二条、贡院三条这一带,全都挤满了人群。
待榜单贴出,万头攒动,夏藕扮作书童混在人群中间。
论“挤人”她绝对是堪称王者,想当初她在现代那会儿,从小学挤公交到大学挤地铁,十几年下来那绝对是经验丰富。
她先避开那些看起来年老体弱的,省得被碰瓷。
之后,她借着身型瘦小的优势,凑到了个高的身后,躲开了那些冲击力,几个换向,挤到了前排。
紧接着,待榜文贴好,她从个高的腋下钻出,蹭到了最有力的地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提督大人的名字。
顿若,夏藕高声欢呼,兴奋的嗷嗷直叫。
“中了,中了,解元,解元!”
瞬间,夏藕接受了一大堆的羡慕嫉妒恨。
众人亦是全都往榜首的位置瞧去。
弘治十一年,戊午科秋闱解元,广平府,清河县,举人村稷澂……
这也不怪夏藕得意,乡试中举的名额是一定的,参加乡试的有上万人,却只能录取前一百名为举人。
那么解元便是万里挑一,她欣喜若狂,也就不难理解了。
稷澂本来护在夏藕跟前,不成想这个小东西一转眼就挤没了。
人山人海的嘈杂的不行,直到她高呼,他才找到了人。
小娘子这般玉雪可爱,若是遇到人贩子,可如何是好?
就算这个地方通通都是读书人和其家眷,可眼前的秀才们大多都是落第的那种……
万一受了刺激,生出歹心呢?
他心里担心,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挤过去,将小娘子领走。
还不待他教训几句,就被她的笑成肉包子般的小脸扎进怀里,还蹭了蹭。
“夫君,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甜甜糯糯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中响起。
瞬间,提督大人那严父般的心,是再也硬不起来。
在稷澂中举之后,夏藕又催着他立马去了布政使司,领取了顶戴、衣帽一套,还有纹银二十两,这是朝廷给做旗匾的费用。
稷澂是头一个到的,因为旁的举子正在接受乡邻同窗的祝贺,唯有他家小娘子怕他来晚了,就领不到啦!
于是,他被催促的不行,急吼吼地就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因为他入场时由搜子“弹棉被”,已经在考场出大名了。
这会儿有几个人认出稷澂就是传说中“棉被兄”。
难怪解元郎头一个来领东西。
手头紧……
了解!
就这样解元郎的才名还未传出,“棉被兄”的雅号就一传百,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流传出去。
不过暂时,稷澂还不知晓这些,待他赶回稷家前,假“稷澂”福娃已经替他领了报录人的恭贺。
福娃还大方的送了众人荷包,连邻里之间都大方的撒了铜板,一百筐的铜板,流水般的撒出。
百姓哪里知道谁是真解元郎?
见福娃生得周正,又白白净净很有福气的模样,便恭贺起来。
一口一个有出息,又一口一个寒门贵子,最重要的是说福娃生得仪表堂堂。
甚至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给福娃留。
就这样“假李鬼”成了“真李逵”,连着周边的地痞流氓,也都见识了“解元郎”的风姿。
稷澂没有在意这些,何况人家是太子,今上唯一的儿子,愿意借着他的名头招摇过市,他也没必要拦着。
夏藕见福娃替她出了那么多铜钱,便觉得占大便宜了,不仅没有戳破,还配合了一下,但凡有人问,她都“恩恩、嗯呢、嗯呐!”的点点小脑袋。
福娃被吹捧的飘飘然,哪怕是睡觉都勾着唇角。
连梦里都是旁人说他是个仪表堂堂有出息的男人呢!
发榜转日,稷澂去城东的顺天府参与乡饮酒礼,这便是“鹿鸣宴”。
这日,顺天府的大院也向民间开放,不仅举人可以来,连普通老百姓亦是可以进入衙门内,目睹中举者的风光。
顺天府院南抵鼓楼东大街,北达分司厅胡同,占地面积广阔。
宴会上剩下的瓜果、点心,也允许百姓带回家。
相传吃了这些,能让学童们文运高照,前程光荣。
这让夏藕看到了商机。
她加班加点的熬夜,足足做成四大筐的点心,让红枣驮进了府衙,供在香前。
待他们唱完鹿鸣歌,就让提督大人将四个大筐,趁机给红枣,再驮出来。
提督大人内心是拒绝的……
多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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