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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放着几盆牡丹,缤纷艳绝,淡香袭人。
念媇瘪瘪嘴,将盛着太子断丝的托盘接过来,信步走进去。
待她见了稷贵妃,立时佯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深深扼腕道“娘娘太子殿下……殿下他……听说您下令要连着夏藕一起株连,就割发了……他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稷贵妃起身,走近一步,跟念媇面对面站着。
念媇低眉颔首,道“殿下还说……他要杀了您唯一个儿子……”
“他怎么能……怎么能……”稷贵妃黛眉微蹙,娇美的脸上布满了惊骇,捂着心口,几近窒息。
“娘娘不气,不气……殿下还小,慢慢教就是了!”念媇眸色一动,帮着主子顺气,又不动声色的引导。
当下,稷贵妃由惊骇转为怒气。
“他过了年都二十二岁了,寻常人家的儿子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再看看他,连基本的孝道都不懂,真是气死本宫了!”
“殿下也真是的,这般莽撞行事,又将娘娘的颜面,置于何地?”念媇趁势火上浇油道。
稷贵妃扫了眼那一缕青丝,气得手都了起来,道“去,多带些人去将夏藕绑到西市,就地处斩!”
念媇欲言又止,道“娘娘,那夏藕还在东宫呢,奴婢哪敢来硬的……”
“顺者为孝!他不敢……”稷贵妃怒极之下,早就忘了自己的命令,又见念媇怯懦的模样,眉目一沉,道“捧着凤印过去,不……摆凤辇,本宫亲自去!”
依例,贵妃只有金册,没有金宝,因道仁帝宠爱稷氏,破例让她得享像皇后一样的金册金宝,并凤印等一切尊荣。
角落里,念慈眼看着稷贵妃那脾气上来了,自己却连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赶紧悄悄地退出是非之地,去禀告道仁帝……
御书房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道仁帝与一干大臣,正在商讨稷家以活人祭祀一事。
刑部侍郎李西涯,深目微敛,望向道仁帝。
“圣人,古语有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眀繁华数百年,民间谁人不称赞我朝历代君王睿智?
可如今建昌伯依仗外戚的荣宠,行事便肆无忌惮,用活人祭祀先祖,还险些害了太子殿下性命,危害深远。
如此,百姓难免会怨声载道,朝堂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贤名,恐怕也将就此毁于一旦啊!”
李西涯一席话,可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却是忽视了道仁帝的心思。
历代君王都想青史留名,道仁帝自然也不例外。
否则,他也不会通宵达旦的批阅奏折,上治群臣,下惠百姓,苦心经营十余载,只为千古流芳。
可眼下犯事的是他家小舅子,他媳妇最是护短不过,再说死的又是稷步。
倘若遭罪之人不是自家儿子,他怕是会直接忽略过去。
其实,他对清河侯府和建昌伯府,出了一窝纨绔横行乡野的那些事,也有所耳闻。
有些百姓深受其害,私下不但会骂稷家仗势欺人,还会埋怨他治国不严。
他是左也愁,右也愁。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第103章 贵妃怒打太子
李西涯了解道仁帝的为难,但却并不理解。
那太子虽然性子憨了些,但好歹也是今上的独子,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待今上百年,谁来继承大统?
紧接着,刘阁老和谢阁老先后直言,尖锐指出道仁帝过失,阐明危害,又督促对方及时改正,重回贤君之路。
“圣人,微臣做官十余载,从未见过哪位大臣竟敢堂而皇之的掳活人为祭,如此骄横狂纵、草菅人命,简直令人发指!
臣膝下也有子女,今日听闻太子的遭遇,心中不免悲从中来。
不由暗暗问自己,若是臣自己的儿女遇上此等事,微臣又当如何?
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被人打得一身伤,受尽委屈,还险些殒命……
这种心情,恐怕只有为人父母才会懂。
请圣人,严惩稷家!”
“微臣附议!
臣理解圣人宠爱结发妻,素日里也难免宠溺娇惯了些,可若是贵妃的沐泽蛮横到如此地步,还不知收敛,我大眀还不知会有多少良民遭殃。
建昌伯位列伯爵,本该以身作则,为百姓楷模,严于教子,可稷步之死,又何尝不是建昌伯教导无方,所造成的恶果?”
闻言,道仁帝深目微阖,意味深长地看向缄默不语的内阁首辅杨廷。
“杨首辅,如何看此事?”
“老臣以为,这是今上的家事。”杨首辅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话倒不是他曲意奉承,而是他的女儿杨氏嫁到了池府,正是池府的大夫人,池瑶的大伯母。
他只盼着,那个“灭三族”的圣旨,能对自家人网开一面。
“此言在理,日后朕会约束稷家的。”道仁帝就知道杨首辅会这般说。
既然,杨廷给了他面子,他也会对杨氏网开一面,便将池泽除族,这样也不算牵连了池家大房。
“圣人……”李西涯再次开口。
谁人不知今上放纵稷家人肆为奸利,他们这些朝臣时常进谏,而今上因为稷贵妃之故,却从来不约束外戚。
这种一味包庇、惯着稷贵妃的两个兄弟,只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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