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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姓女,说的便是包括她家在内的几个山东望姓以及西州李氏他们家的女儿,世俗风气,以能娶五姓女为荣,曾经有一个男子抛弃同样出身官宦门第的情人而娶望姓女,还能得意洋洋,著书立传,他的弃暗投明,为世人所称颂。
这才是如今的风气,所以花魁娘子后期的顺风顺水叫她费解。
“又不是救国救民,只是资助一个爱逛风流地的男子,有什么了不起,”她不能理解,“只要君王不卖官,国夫人没有那么不值钱,这男子恁的厉害,若刚入仕,他的妻子封一个孺人就顶天啦!”
皖月本来觉得很是精彩,听娘子这样一说简直没有任何兴致,她抱怨道:“娘子,要是您不爱听,咱们可以叫他们换一出,或者去别处游玩,何必讲出一二三来,圣人御案上的奏疏,还不够您练习策论吗?”
雅座上的都是有些家产的人,这些故事为了取悦人而存在,大家偶尔也会喜欢听一些不切实际的男女悲欢消遣,好听好看就很不错了,不需要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聒噪。
杨徽音觉得在理,于是便闭口,继续听下去。
那说书人又换了一个,不说才子佳人,改说帝王后宫。
这个故事比之前的更抓人眼球,是讲亡国公主与新朝开国之君。
皇帝青年登临天下,屠戮前朝宗室,却留下那年幼公主。
国仇家恨,并不妨碍那旧时的金枝玉叶在永巷里的某一处阴暗角落里生长,出落得如花似玉,引得君王回顾。
皇帝与公主身份、年龄的差别暂且不论,便是那中间所隔的累累人命,便能造就许多爱恨纠葛的情节。
最后那公主还是认清楚了自身心意,欢欢喜喜做了新朝的皇后。
其实前朝末帝有许多女儿,待公主也并不是很好,反而是天子,与她生情后待她百般的好,因此说书人中间讲到她犹豫不肯,拒绝皇帝的时候有许多人轻蔑呸她。
一个不识时务的亡国奴,白瞎了皇帝的一片真心。
皖月听得津津有味,她生怕娘子再说些什么扫兴的话,然而杨徽音静静听完,却什么也没说。
她又有些心虚,陪娘子出来是为了娘子高兴,娘子高兴,爱说些什么就说些什么好了,她一个奴婢,听得高兴与否有什么要紧。
“娘子觉得这故事好么?”她拿帕子擦完了因为过分沉浸的眼泪,讨好地逗着杨徽音说话,“娘子怎么不做策论,褒贬一番了?”
杨徽音反而疑惑:“这个故事原也没什么可挑错的呀。”
皖月不解,书生与花魁的欢喜圆满她要挑错,但是轮到这样一个听到激动处,有客人都低声相骂的故事,她却不想指点江山。
她们又坐了坐,而后满载着东西回了随国公府。
杨徽音备了一份给杨谢氏,如今的随国公夫人不缺这一点民间粗野的吃食,但对这份心意还是满意的,她好笑道:“瑟瑟,昨天有力士送馄饨和小吃来,真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是杨氏唯一一个有在远志馆读书荣幸的娘子,书读得好,站得高,即便杨文远和杨谢氏完完全全不知道圣上那一节,也待这个庶出的女儿有几分重视,并且还有一些因为长久不见带来的客套。
“都该议亲的年纪了,做事还是这么孩子气,家里呢也就罢了,将来到了婆家,你可不能傻里傻气的,别人会疑心杨氏的女儿如何教养。”
杨谢氏打量她的男装,丝毫不怀疑这个姑娘能做出送她舅姑一份她所爱糕点的荒唐,“你是读书读得有些不好了,学问这事也该学以致用才对,女傅们教你如何应酬主持,在家里也该提前谨慎起来。”
杨徽音每每听到议亲的事情都头痛,她抵触嫁人这件事,在宫里,嫁出去的女学生除非过得不好,没有再回来的了。
她想留在宫里。
但是面对嫡母那番对于世族联姻的见解,她只能站在那里听完。
“近来圣人待你阿爷还不错,听说有意命他去吏部分担一点事。”身兼数职在朝廷官员里并不稀奇,杨谢氏想提前叫她心里有数:“吏部掌考核,你阿爷很有在上上等里招东床的心愿。”
官员考核上上等,只能说十之有九都是世族出身,还是不凡的世族。
这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杨谢氏就提了一句,便让杨徽音回去了,其实她作为嫡母,虽然清楚七娘子能有一个佳婿对随国公府也好,可心里并不好过。
她的几个女儿赶上的时机不对,明明是嫡出,婚事上却不如后面的姊妹。
果然这事也是奇货可居,有时候多留几年是对的。
云慕阁里,云氏见女儿回来的时候略有怏怏,还以为是宫里受人欺负,或者学业上艰难,就和她说起那些送来的小吃,分一分她的心:“伯祷很爱吃那些,他时常惦记你,可惜今日学堂不得闲,你总得晚上才能见他。”
今天本来就该是上学的日子,杨徽音纵有遗憾,也不好意思和阿娘说自己是和圣上夜醉外宿,今天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半推半就的逃学。
“小娘,今日我留不到那样晚的,伯祷下次再见也一样。”
她陪母亲闲聊了几句,直到云氏也开始唠叨起她的终身,她终于可以在母亲面前任性一回,选择借口功课太多,落荒而逃。
这几乎是她每一次回来必经的话题,一是没什么话好说,二是年岁到了,总有许多无奈,世族女儿的婚姻难得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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