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BL小说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110页

      她低下头去,忽而福至心灵,想到有趣处,不觉轻声莞尔。
    原来哥哥这样万年不知开花结果的人,竟还有因为一个姑娘对别人笑而吃醋的那一日。
    她记得那年自己办花朝生辰宴,圣上初次见到那个漂亮天真的小姑娘,虽说她不觉得哥哥的品味会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但她长成后两人生情,也是很滑稽有趣了。
    然而遭圣上回头轻飘飘一瞥,她便立刻严肃了面容,替圣上摇头叹惋:“这可真不像话!”
    圣上被妹妹瞧出心事,面上却不窘迫,只是也扫了她一眼,“噤声。”
    杨徽音被卢舜华拽住,知道她在家里也是一般娇蛮性子,无奈道:“既是卢郎君不好开口,那你先回去,我分说几句,你便不许再缠了。”
    她年岁也没比卢舜华大许多,但是面对曾经相看之人的示好,却分外坦然,卢舜华依言回去,临别之时还不免和卢照风使眼色,求他关键时刻别这样叫人气馁为难。
    卢照风本来也不想两人会这样再次会面,说不是他的意思,但受益却在他,便也无立场去指责自己的姊妹,他确实想听一听杨徽音的意思。
    然而她却敛衽一礼:“郎君美意,妾心已知,女郎的姻缘原不好外泄,不过家父今日确实已经另为我定了人选,既然令慈有意请您相看别人,我想倒也不必相瞒,省得耽误您续弦妻房。”
    “十一娘平日略有些孩子气,终究是在殿下府上,我总不好将婚事广而告之,特此前来剖明。”
    饶是卢照风有想过她会拒绝,但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理由,不免吃惊,脱口而出:“随国公竟这样快便择定了东床?”
    “议亲原不在快不快,只在适合与否,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人家客气,杨徽音也不会太刻薄尖锐,伤了追求者的自尊:“更何况他本来就很好,阿爷中意,我也心许,您前程似锦,何愁不得良配?”
    “不过……”她觉得有些荒谬,好心提点道:“初次会面,外人或许不知您的性格,若真有情意,不妨对人直言,女郎矜持,您也含蓄,恐怕不大容易成事。”
    等过了好几日才记得托人来说,中间毫无表示,便是那女郎一颗热心也等凉了。
    卢照风僵直片刻,他确实想说些什么,但杨家的女郎定了亲,他再问些什么就显得失礼,总得接受别人瞧不上的事实。
    “既如此,今日是在下冒昧叨扰了,”他渐渐恢复了平日的神色,颔首道:“以后也不会纵容十一娘胡闹。”
    杨徽音为的也就是一个清净,她不打算去探究卢照风的心情,嫣然一笑:“如此甚好,麻烦您了。”
    ……
    朝阳长公主见杨家的娘子与大理寺卿独处片刻,说了几句话便行礼远去,终于笑了出来,“阿弥陀佛,皇嫂要是再不走,只怕我的花都要被圣人吓死了。”
    “聒噪,”圣上并不否认,只是淡淡道:“你对阿冕,未免过苛。”
    虽说臣民于天家而言都可役使之人,但是宇文冕到底是太上皇倚重臣子的嫡长子,朝阳固然尊贵,但总是欺负他也叫人看不过去。
    朝阳本来见远处的事主散去,很有调侃皇帝的兴致,但却被圣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便有些不满:“他若嫌我不好,当然可以走,愿意进来伺候跟着我的人好多,他去哥哥身边谋他的前程好了!”
    上皇与太后也觉得女儿确实对待这个忠心且痴情的郎君太过,但毕竟是宠惯了,皇室里也不缺终身不嫁,享乐人间的骄奢公主,因此也随她。
    “朕记得你小时候还是很喜欢他的,主动亲了人家,却又不肯负责,”圣上却并没有因为妹妹的顶嘴而生气,他往前走了走,才看向朝阳长公主:“不过就是因为他撞破你杖毙宫人,你恼羞成怒,生气到如今也该好了。”
    “哥哥怎么知道我……他和你说的么?”朝阳长公主被人戳破秘密,顿时失去了斗嘴的口才,她瞠目结舌,旋即却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为这一件,还有许多。”
    圣上瞧这宴会的主人遍身珠玉锦绣,神情却恹恹,不免生出怜意,隔着披帛握了握她的臂,温声道:“其实有些事情,哥哥不在意的。”
    他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但一生过得却未必很快活,便是现在不嫁,将来太上皇也会逼着她嫁的。
    她很早便知道了兄长的秘密,但是却并没有凭借身上那一半高贵血统与他争权夺利的心思,甚至会因为身边人不断怂恿离间而杀鸡儆猴,以至于被青梅竹马的玩伴撞破她从父亲身上继承到的嗜杀天性。
    杖毙离间天家骨肉的宫人,她从未向他说起,也不打算以此邀功,他知道也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还是因为不足十岁的妹妹和宇文大都督家的郎君忽然闹翻,时在东宫的天子略有疑心,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争吵。
    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时不时会刺得人痛,圣上有些时候已经不愿意去追寻,但它却会自己跳出来。
    从那以后,公主与皇帝身边的伴读便再也没有亲密过,尽管上皇与太后有意撮合,朝阳也从不肯嫁,直到他四十五岁那年确立嗣子,在太上皇逼迫之下,她还是松口下嫁了。
    他总以为朝阳不愿,只是明知上皇担忧女儿后半生需仰仇人鼻息,为她铺垫后路的妥协,但直至山陵崩前夕夜诀,已经不再年轻的她权倾朝野,却跪伏在御榻侧,泪如雨下,他才晓得她从前不愿意对人言明的少女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