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页
她今日格外和气,姿态也不像往日那般高了,对花妩叹道:“前阵子皇上就跟哀家说过要立你为后的事情,哀家只以为他是随口一说,却不想竟真的做到了,不过他一向是个认真的性子,认定了什么事情,就不会轻易更改的,你好好的,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往后日子就好过了。”
然后又拉着花妩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教导她如今做了皇后,便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不可争宠,不可妒忌,对外要公平公正,对内要贤淑柔顺,一切都要为皇帝着想。
说完这些,她末了叹道:“实不相瞒,哀家是从没想到,璟儿会立你为后,如今兜兜转转,这好事落在你身上,也是你的福气。”
花妩心中不以为意,但面上还是乖顺的,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十分满意,颔首道:“往后你便是一国之母,整个后宫都要交到你手上,整顿内廷,需事事上心,如今皇上哪里都好,就只有一桩,颇让哀家担心。”
她话锋一转,花妩便听出了几分苗头,隐隐有预感了,果不其然,太后轻叹一口气,继续道:“皇上还未有子嗣,这可是大事,你身为皇后,应当要为夫君分忧,替他充纳后宫,挑几个性格好的女子,劝诫皇上雨露均沾,让她们早日诞下皇嗣,这才是你做皇后最首要的重任。”
花妩算是明白了,太后这是在敲打她,她之前劝周璟纳妃,周璟不听,故而指使花妩接下这桩差事,不得不说,太后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花妩也只假装听不明白,做出傻乎乎的姿态,满口答应道:“只要是皇上喜欢的,臣妾绝无二话。”
太后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轻拍两下,欣然道:“既如此,此事便交给你了,哀家甚是放心。”
花妩也笑,又坐了坐,这才起身告辞,离开了慈宁宫。
屏风后转出一个女子来,身着一袭雪青色的素衫,发髻轻挽,容貌清丽非常,声音轻轻柔柔地道:“姑母。”
太后见她便笑了,忙招手道:“容容,来,快坐下。”
宫人奉上新沏的茶来,花想容接了,太后问道:“方才怎地不出来?也见一见你表姐。”
花想容勉强笑了笑,端着茶盏踌躇道:“上一回在府里已见过了,娘娘她……大概不怎么愿意看见侄女。”
闻言,太后顿时了然,又想起那些夹缠不清的旧事,轻叹一口气,道:“真是造孽,当初你□□母要把你说给晋北常家,哀家当时就觉得不妥,如今果然,婆婆不慈,相公久病,只是苦了你了。”
花想容红了眼眶,哽咽道:“是侄女的命不好,怪不得旁人。”
太后见她这般懂事,心中愈发怜惜,拉着她的手哄道:“什么命不命的,你现在年纪还轻呢,有哀家在,还能再委屈了你不成?等过些时候,哀家帮你在京中瞧一瞧,再觅一户好人家,嫁个会疼人的,家里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你去了也能过好日子。”
闻言,花想容的神色几不可察地微滞了一瞬,尔后勉强一笑,道:“侄女如今也算看透了,只想陪在祖母和姑母身边,再没别的指望了。”
“这叫什么话?”太后语气嗔怪,语重心长道:“佛家都讲究一个缘分因果,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自有你的缘分在等着你呢。”
花想容笑了笑,与她说起别的事来,故作不在意地提道:“对了姑母,侄女从前听说皇上他病了,似乎挺严重,上一次在府里遇到,他都不认识我了。”
闻言,太后便叹气,道:“是,他那病也不知怎么,忘了许多事情,一直没见好,就连太医也没有法子。”
花想容心中稍定,试探道:“那……他还记得花——贵妃娘娘吗?”
太后摇首,答道:“不记得了,他还曾经来问过哀家,有关皇后的身世呢。”
她说着,又望着花想容,迟疑道:“容容你……你是不是还念着璟儿呢?”
花想容涨红了脸,急急道:“没有的事情,姑母,侄女如今已是残花败柳,这种身份,怎敢肖想皇上呢?”
太后听了,便正色道:“你也不要过于轻贱了,说到底,未遇着良人,也不是你的错处,哀家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只要听话,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花想容点点头,眼看到了太后诵经的时候,便命宫人带她下去歇息,太后进了佛堂,立在佛龛前,亲自拈一炷香点了,眼看着火起来,她轻轻抖了抖,将火抖灭了,一缕青烟袅袅而起。
太后慢慢地道:“你说她今日这话里话外,是不是想让哀家帮她?”
候在一旁的贴身宫婢一怔,答道:“奴婢听着,是有那么些意思。”
“也是,”太后端详着那青色烟雾,在天光下若有似无,她道:“否则她早不入宫,晚不入宫,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哀家说要帮她找好人家,她也推辞了,转头却又提起了璟儿的病。”
那宫婢想了想,委婉道:“奴婢觉得,六姑娘是有些心思的。”
“这都无伤大雅,”太后对着菩萨拜了几拜,将香插入香炉中,淡淡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本是世间常态,没什么可指摘的,哀家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提到皇上的病的时候,你说她怎么就忽然问起了贵妃呢?”
她转过身来,面露几分思忖,道:“若是她心里有皇上,知道皇上得了离魂症,她也不问问皇上还记不记得她,反而问皇上记不记得贵妃,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