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扭曲空间之后特有的情形。
    岸边。
    大片大片的草浪翻涌，一人多高的草从里，碧茗只能抓着1998的袖子，跟着对方往前走。
    “我们昨天来过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风轻飘飘地拂过耳侧，在穿行时，被拨开的菖蒲草晃动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碧茗只看见四周蔓延的绿意，生机盎然，却又好像没有尽头。
    草叶摩挲，虫儿低鸣，还有银发机械人精确而沉稳的步伐声，她看见了前面越来越亮，就好像进入了一条神秘的绿野通道，而前方是潮水般涌来的、盛大的热意。
    她的思维开始逐渐变慢，乃至放空，因为眼前的白光越来越灿烂，耳边的虫鸣也越来越缥缈。
    风开始朝她扑面而来，将她颊侧的卷发吹得纷飞。
    晴空万里，碧蓝如洗，高悬于天际的烈日照耀下，她好像看见了……沥青混凝土公路。
    是的，她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一条真正的公路上，漆黑的布满尘土的沥青路面被阳光烤得火热，上面还标着黄色的路标线，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长出了青草。
    而不远处，是一栋栋低矮的楼房，都布满了爬墙虎，墙壁裂开大大的缝隙，里面爬出来一些黑色的小蚂蚁。
    碧茗回头，后面一人多高的绿草依然在风中摇曳着，就像楼房旁边最普通不过的，无人打理的草丛。
    “走，去前面看看。”银发哨兵在她身侧轻声道。
    碧茗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路旁，那里停着一台公交车，车窗玻璃都没有了，里面长满了藤蔓和绿叶，红色的车壳大部分都已经被腐蚀成了铁锈色，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街边有广告牌，上面也都被灰覆盖住了，只能隐约看到是一对互相亲吻的男女，下面还有几个磨损严重的英文字母。
    碧茗想，这应该是一个小镇。
    它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了。
    第138章 当绿茶大小姐成为恋综对照组之后（32）
    烈日下，公路和楼群空荡无人，就像是人类匆匆丢下了这座城，只剩下科技和文明的产物被大自然缓慢侵蚀，呈现出了一种荒凉的废弃感。
    碧茗看到了公交车上残存的、难以辨认的全英文字母，也察觉到四周的路牌和建筑，都更偏向外国风格。
    大概率是蓝星时代的一个西方小镇。
    她绕过了这辆公车，向后看去，只见到了数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型的白色墙壁建筑物。
    它的楼顶嵌着巨大的的招牌，似乎是用特质金属做的巨大字母，腐蚀程度不高，只是周围攀着翠绿的藤蔓，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supermarket……”她辨认出了招牌上的单词含义，心里越发惊疑不定。
    如果这是货真价实的蓝星小镇，那经过十万年的变化，这里早已应该变成原始森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保存得几乎“完整无缺”。
    就像之前去的其他两座遗迹一样，这里的时间好像也被停止了。
    银发哨兵站在她身侧，表情依然冷静如初，毕竟他的大脑没有兴奋中枢。
    只不过，擅于分析情报的他转动着灰绿色的眼眸，把周围的环境都拍摄下来，储存了他大脑里的晶体中，准备稍后发回给政府的人。
    在这过程中，他也不忘递给身侧的大小姐一句提醒：
    “那栋楼里面的东西都是坏的。”他指着不远处的白色商场道。
    碧茗有点讶异地抬起头，望了一眼这个男人：“你怎么知道？”
    “感知。”1998作为双s哨兵的五感是顶尖的，他能够嗅到几百米远的怪味，就比如此时，他并不希望碧茗进入那个堆满了陈腐酸臭、滋养了大量微生物和古代病菌的地方。
    那些气体和病菌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对她这种柔弱的向导就不好说了。
    碧茗看着密闭的黑漆漆的超市，也没有要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而此时，她手腕处的通讯器忽然发出了消息提示音。
    碧茗点开一看，才发现是节目组的语音通知：
    【恭喜嘉宾发现了隐藏的神秘关卡——古蓝星小镇！此处为政府与当地合作开发的复古旅游景区，风景优美，完美复原了蓝星风格，由于开发工程未结束，暂时没有对外开放。
    注意，由于本景区是a级危险区开发而来的，里面隐藏着潜在的危险，节目组建议您先回去做好准备，呼唤更多小伙伴一起来探索这里哦…】
    碧茗抬了抬眉，对这段漏洞颇多的新通知充满疑问，但她眼角余光瞥见身侧飞舞的金色小球，似乎明白过来了。
    什么神秘关卡？敢情是在哄观众呢。
    原作压根没提到这里还藏着一个蓝星时代的小镇，就算碧茗对哨兵们真正的打算不了解，看到节目组这样欲盖弥彰，也意识到这个新发现的地方绝对很重要。
    果不其然，负责直播的金色小球将这一幕转播给网友之后，观众们激动的情绪引爆了弹幕，直播球两侧的小翅膀扇动得极快：
    【节目组这手笔也太通天了吧？！刚才那里是不是用了量子传送器，架起了一条空间传送通道？】
    【我猜大概率是的，肯定是空间转移技术。不过要是嘉宾一直没发现下游这里的密道，岂不是浪费死了？】
    【呃，我猜这儿会不会是第三阶段的遗迹啊？】
    【↑刚才大小姐的通讯器里导演不是说了吗，这是神秘关卡，如果是第三阶段的遗迹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不行了，刷过上百遍《重回古蓝星》电影的我看到这些神还原的蓝星风格街道，就有一种要晕过去的幸福感。】
    【可是这里好奇怪，路面都是陈年青苔和野生植物，两边的建筑物更是仿古的，而且布满了灰尘，不会是真的回到了母星吧？】
    【活捉一个傻孩子↑如果是真的母星，政府早就封节目，派军舰过去调查了。】
    【理解大家对母星的执念，但你们忘记了吗，这种会被腐蚀风化的楼房和土地是不可能从母星时代留存到现在的…】
    弹幕叽叽喳喳，而后台控制舆情的导演组也是忙得人仰马翻，他们没想到碧茗会带走1998，而且还真的发现了人类的起源，蓝星。
    是的，目前节目组和后面提供支持的政府都一致认为，这就是一直被隐藏坐标、被遗落的蓝星。
    在1998和碧茗探索街道的短短几分钟，政府呼叫了大量古文化专家进入碧茗的直播间进行观测，而这些权威的专家们一致拍板：
    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属于蓝星时代的街道和设施。
    只不过为什么小镇上的建筑物都保存得很好，没有被数万年的时光腐蚀，这就有点让人细思恐极了。
    而1998很快就收到了政府的指令：【调查小镇。】
    “怎么了？”碧茗抬起头，看着忽然停留在原地的银发机械人，“是发现异形了吗？”
    “现在无法感知异形。”1998抬头望向天空，灰绿色的眸子如同笼罩着雾霾，“它们已经躲起来了……”后面半句他并不确定，因为异形的气息确实没有出现，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那怎么办？”大小姐跟他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解决那些会危害自己生命的怪物，“能找出来吗？”
    “不能。不过我会去找的——”短发哨兵的话语此刻稍稍卡顿了一下。
    他的智脑系统里，政府的第一指令从【配合节目组要求】变成了【调查小镇】，本来他应该立即执行这个任务才对。
    但刚才，他发现自己居然把【寻找异形】也纳入了第一考量。
    碧茗发现对方再一次陷入沉默，还有点纳闷，这家伙该不会是机器故障了吧，怎么一卡一卡的，就像信号不好一样。
    1998蹙了蹙眉，他对自己这种异常情况归结为，政府的两次任务发生了重叠。
    被要求调查这里之前，他被赋予了【保护嘉宾】的职责，目前虽然调查的指令覆盖了先前的那一份，但他的大脑却发现难以执行。
    政府的意思是让他利用空间能力迅速地勘探一遍这个小镇乃至周边环境，但这样一来，眼前的金发少女就不好处理。
    送走？对方肯定不乐意。
    带在身边？任务机密会暴露。
    1998思索片刻，智脑中模拟了大量可能出现的危险场景，最后敲定了最安全的方案。
    “异形的事我会处理，你联系一下你的那些同伴，把这里的消息告诉他们。”
    “可是……”碧茗盯着他，故作为难道，“他们还在探索遗迹。”
    1998平静道：“他们会来的。稍后我还有事，不能一直带着你，你先回营地吧。”
    银发哨兵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政府已经告知他，这里是失踪多年的古蓝星，很可能藏着他们要找的基因原液和资料。
    不过蓝星范围很大，政府还提醒道，1998可以联系他们无比看好的“明日之星”——天才超能者唐，予以协助。
    大小姐像是猜到了一样，蓝眸抬起，带着一丝质疑：“我先回去的话，又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会。”哨兵的声音犹如机械般冷漠，“我看着这里，没有异形能逃出去。”
    碧茗与他那双无机质的灰绿色眼瞳对视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只好找了另一个借口：“可是过来这里的通道不太稳定，万一我们出去了，回头找不到这里就麻烦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顺手补好了通道。”机械人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捏了个泥人般轻松平淡。
    毫无疑问，作为罕见的空间系能力者，1998有点强得过头了。
    碧茗见对方不知道出于哪种目的，一再坚持要送她离开，只能试探性地说了个折中的方案：“我现在通知他们过来可以吗？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好不容易发现这么奇妙的地方，而且身边还有个战力值天花板的大腿可以保障人身安全，大小姐显然不乐意就这样被送走。
    1998没有回应她，只是走近了金发少女，将手臂伸向了她的肩膀——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拦他执行任务。
    所以他准备直接把人用空间能力丢回安全的营地。
    然而下一秒，少女却像是有所预感，灵活地躲过了他的手掌，同时她身旁一直静悄悄的胖白鸽也气得羽毛都炸开了，鸟喙狠狠地戳了男人的手一下。
    机械哨兵是看不见精神兽的，他没有分泌信息素的腺体，也没有相应的精神体，此刻却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电信号，从他的虎口传递到他的血液、乃至胸腔。
    “你做了什么？”他拉住了折身想跑的大小姐，将她压在了路旁布满灰尘的玻璃橱窗上，“刚才那是什么攻击？”
    他的眼神看起来冰冷而又漠然，任凭大小姐踹了他几脚都没有放手。
    原因很简单，他从未感受过这种能让他身体内部都出现异样的“攻击手段”。
    “你放手，我没攻击你……”碧茗忽然想到对方是人造人，全靠ai操控，没有自我感情，也就不存在精神兽这种东西，“那是我的精神兽！”
    1998能感受到自己手掌之下可以轻易捏碎的少女肩骨，以及她因为惊恼而轻颤的身体，这一切都在告诉他眼前之人的无害。
    但他不知道那一瞬间刺激到身体的电信号是什么，或许是这个少女的秘密武器，又或许是自己的身体配件出现了问题，才会在一天之内发生两次异常。
    【等这边的任务结束后，应该去做个全身检查才行。】机械人冷静地判断道。
    “你该回去了。”1998的手如同铁钳，卡住了少女的肩胛——
    “不要……”大小姐努力地挣扎着，然而身体还是越来越轻，意识逐渐陷入了空白。
    在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前，她似乎感受到这个能力，好像和克里斯蒂安在障碍泳的时候捉弄自己的感受极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