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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吟:“……”
荆诀说:“你睡吧,我看完就走。”
裴吟看着荆诀,他觉得荆诀把自己当傻子,但是他没力气反驳。
——那就随便吧。
裴吟两步走到家里唯一的卧室门前,对荆诀说:“再见。”
反正荆诀很快就会走的,就算现在不走,也总有一天要走。
裴吟这么想着,手指却不受大脑控制地打开了行李箱,他脱了自己的外套,又把荆诀的大衣抱进怀里,然后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只是一个方便入睡的道具而已,没什么可心虚的。
裴吟在入梦之前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听着屋外的脚步声,很快就睡着了。
裴吟再醒来时,是三个小时后。
他把荆诀的外套藏进被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从门缝中探出一个脑袋。
——走了?
裴吟不愿意承认心里的失望,他狠狠一咬牙,推开房门大步朝客厅走去。
“醒了?”
“我操!”
也难得裴吟二十多平米的房子还能有视觉死角,裴吟一回头,吓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裴吟看见荆诀,指尖忽然朝着掌心一缩,“你还没走呢?”
“嗯。”荆诀回答完,继续坦荡荡地在他家站着。
裴吟眼眶有点发热,他赶紧躲开荆诀的眼神,漫无目的地四下看了看。
荆诀问:“找什么?”
裴吟摸着“咕噜”响的肚子说:“我想吃饭。”
荆诀指了指靠近厨房那侧的折叠桌,说:“桌上有。”
裴吟这才发现上面的两个塑料袋。
吃吧……没有面子。
不吃呢……很饿。
——那还是不要面子了。
裴吟走过去,拉了把塑料椅坐在折叠桌前,他也不问荆诀吃不吃,“哗啦啦”地拆开塑料袋后,自己埋头把粥和菜吃了个精光。
裴吟吃完饭,擦擦嘴,回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荆诀。
荆诀依然站在窗边,问:“怎么了?”
裴吟咬了下嘴唇,低声说:“我还想睡觉。”
荆诀点点头,说:“睡吧。”
裴吟攥着拳头,转身又回了房间。
他吃饱喝足,肚子不叫了,胃也不疼了,上床把荆诀的衣服一骑,比刚才更快地进入了梦乡。
裴吟想,这次再醒来,荆诀一定已经不在了。所以他再下床时,没有藏起荆诀的外套,也没有整理好自己的衣领。
裴吟不知道用什么姿势睡的觉,大开的领口下露出大片白皙皮肤,只有锁骨被磨出了两道红印,招摇地挂在胸前。
裴吟:“……”
荆诀看着他第二次睡醒的模样,问:“要什么?”
饭也吃了,觉也睡了,裴吟一时找不出理由,便随口一句:“洗澡。”
裴吟要是没看错,荆诀的嘴角分明动了动。于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改口道:“不洗了。”
裴吟假装挠挠耳朵,然后手指顺势向下拉紧了自己的领口,问荆诀:“你老站着干什么?”
荆诀站在没开灯,也没拉窗帘的昏暗客厅里,看着裴吟说:“做人要有分寸,你没说我可以坐。”
裴吟一愣,然后很快便想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去荆诀家时对荆诀说的话。
裴吟低着头,有点无奈地笑了一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荆诀平静道:“跟你道歉。”
裴吟坐进硬邦邦的旧沙发上,两条胳膊往膝盖上一搭,说:“行,我接受了,你走吧。”
荆诀仿佛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他想了想,问:“你不生气了?”
“警官。”裴吟声音低下去,说,“我接受你的道歉,只代表不想跟你再有瓜葛,你要连我生不生气都想管,那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裴吟一时间忘了自己脱了外套,一躬身,领口垂下来,胸前的皮肤就又露了出来。
“你走吧。”裴吟说,“我一会儿把辞呈发你手机上,还有那钱……你给我点时间,我凑够了就还你。”
裴吟余光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咬了咬牙,皱眉道:“还有事吗?”
“裴吟。”
裴吟打断荆诀:“别说了,我不想听什么警察也是有苦衷的这种话,尤其不想听你说,你能不能……”
“对不起。”荆诀声音又低又温柔,仅仅三个字落下来,裴吟的心就化成了一滩水。
那是裴吟渴求了很久的话,只是没想到,最后说出这三个字的不是杀人犯,不是下达放弃营救命令的警察,而是一个与这件事毫无关联的……他的心上人。
裴吟声音颤抖,一下抬起头,怒视着荆诀,发狠道:“你凭什么说对不起?你有……你有什么义务替他们说对不起?”
荆诀在裴吟的这句发泄后终于变了姿势,他走到裴吟面前,低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头,认真道:“我不是替别人说的。”
“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我的错。”荆诀看着裴吟抖起来的肩膀,伸手在不愿意抬起来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那颗被睡乱了,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头就这样顺着荆诀的手,一点一点前倾,最后抵在了荆诀的腹部。
荆诀轻轻拍了两下裴吟,就像裴吟在手机里看到的那样,带着点儿安抚和哄人的意味,让裴吟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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