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魔神他慌了 第19节
门口消停了一会儿。
苏漾坐上床榻,将自己慢慢缩成一团——床榻这边离门口最远,她稍稍好受些。
也不是没想过开门出去杀了他,但她拿不准他手里有没有保命的法器,若是不能一击毙命,怕要生变——毕竟她身上的噬魂蛊完全不受控,她不敢冒这个险。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难言的欲念似是将时间拉得极长。
门外又有了动静:“这可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有三天,难道你真的要这么熬下去?”
那人轻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就在外面等着。等到你改变心意打开结界的那一刻。”
苏漾将床榻上的被子扯过来,把自己兜头蒙在里头。
她的意识很清醒,不像在幻境中了情毒时那样浮浮沉沉不着彼岸,可越是清醒越是难熬,她能清晰感知到时间流逝,感知到神魂深处近乎干涸的生涩渴望。
她要想点什么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突兀想起司景行。
在幻境里时,明明处境比现在更艰难,可她却不觉得有什么。
左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就好像不管她怎么样都有人替她兜着底,出了什么事也是两个人一同面对,后背有了依靠,人就无所畏惧。
如今只她一个,竟煎熬至此。
其实很久以前,在他还没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独自应对一切,从未有过今日这般不安。
这几日司景行冷淡的样子浮现在眼前,苏漾在想,她是不是太过于习惯他的存在了——这样不好。
房门外。
红衣男子折扇在手中一下一下轻轻打着,来回踱步。
他没想到那女子竟能忍得住噬魂蛊。
这样太被动了些——虽然还有三日时间,但倘若她真就熬下来了呢?
他正思索着手里有没有什么法器能破开她的结界,便觉有人自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
一刹毛骨悚然。
他竟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近了他身。
他木然回头,只见一玄袍男子站在他身后,身量比他高出一些,容貌俊美无俦,他面上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见他回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嘘。”
下一刻抓在他肩上的手猛然扣紧,像是要将他肩膀生生卸下的力度,他眼前景物飞旋,再回过神来时,人已在客栈后头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黑巷子里。
他直觉不好,虽说在那女子身上赌了全部修为,可也比不过命重要,当即就想跑。
他逃出去两步,便听见“咔嚓”两声,脚踝上的剧痛袭来时,他往前的冲势还未止住,整个人扑到地上。
而他的两只脚,朝后头翻折过去,脚趾紧紧贴在小腿后侧——站在原地低头看他的男子不过勾了勾手指。
“狐族?”
他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局势,忍住疼朝他爬过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不知里头那位贵人是您的人,鬼迷心窍才下了噬魂蛊,但求您能饶小的一命,此后小的甘愿当牛做马……”
司景行捻了捻手指,一道禁言咒死死封住了他的声音,耳边终于清净下来。这个答案并不出乎他意料,他只是没什么语调地重复了一遍:“噬魂蛊。”
他走到那人身前,在那人惊恐的眼神里伸手将人拉起来。
那人虽不能出声,但看起来似是在向他表忠心。
司景行笑了笑,陡然出手,掏进他灵府。
那狐族错愕低头,亲眼看着——他的手穿透他的血肉,直接触到灵府大门!他几乎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被人破开灵府,将元婴捏在手中。
他被打着禁言咒,一声哀嚎都发不出,只能看着自个儿的元婴被那双沾满血污的手捏着,那双手上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是邪气。
他的意识只清明了这么一瞬,下一刻,那双手猛然一捏,黑气骤然切过元婴,竟将他的元婴生生绞碎。
难以承受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司景行扶着他肩膀,帮他稳住身形,甩了甩手上污血,低笑了一声:“肖想她?凭你?”
话音刚落,他手抵在他头顶,一道黑气霎时自他天灵盖冲下去,将他神魂片片绞碎。
等他收手,放任那具尸体瘫在地上时,那滩血肉已看不出人形。
司景行用随手从那人身上撕下的布条擦了擦手,将那块染了血的红布扔到一边,缩地成寸,一步间走回苏漾房门前。
他刚开了杀戒,声音里有掩不下去的戾气,抬手叩了叩门,“漾漾,把门打开。”
苏漾听见外头熟悉的声音,整个人一震。
她刚疑心是自己被噬魂蛊所扰听错了,便听外头叩门声又重了两分,“漾漾。”
司景行的手要再落下去时,眼前门陡然打开。
苏漾看清门外的人的那刹,情难自禁想像往常一般扑进他怀里,可她不过刚动了一下,便又想起他这几日的冷淡,动作生生止住。察觉到她心绪变化,噬魂蛊叫嚣得愈发热烈,她只觉一把火自神魂深处而起,烧灼而上,连喉咙都干哑起来。
她坐在床榻上往后挪了挪,将后背死死抵住后头带着凉意的墙壁。
司景行抬眼看过去。以他现如今的境界,她的障眼法其实对他没什么效用,是以她落在他眼中还是原本的样貌。此刻她眼尾已氤氲着绯红艳色,明明瞧见了他,明明他看得出她方才是想扑过来的,可她最后却只往后缩了缩。
司景行神色一沉。刚刚调用的邪气未来得及被妥善拘束好,掺杂在他周身灵力中,混着走过他全身筋脉。
他抬步进来,门在他身后轰然合拢,落下禁制。
第22章
苏漾警觉看向他,噬魂蛊在叫嚣着让她贴上去,让她用他来缓解神魂深处的干渴,好在她人还清醒着,尚能同噬魂蛊抗争。
噬魂蛊作用下,她心底有道声音幽幽开口,回响在她脑海之中:“你不是喜欢他么?你们都成亲多久了?神魂相交而已,有他替你纾解,何必自己苦捱着?你费了多少劲才稳住洞虚境,真想一朝不保?”
“去呀,过去,抱抱他。”
那道声音低语着,苏漾一霎动摇却立马反应过来,抬手死死捂住自己耳朵,同自己道:“他不可以。”——她这话不觉说出了声。
她还记得母后叮嘱自己的话,司景行神魂不全,她还未到破心境,不可贸然与他神魂相交。
司景行本只停在榻前,闻言眸色深下去,俯身拉过她一只手腕——她方才抬手捂耳朵,衣袖滑落下去,露出腕上系着的那颗被精心雕刻成桃花形状的火妖内丹。
他一时没收住力道,将她腕间攥出了红痕,问她:“我不行?那谁可以?”他虽是笑着的,可声音里像是淬了冰,能将她寸寸冻结在这儿。
他指尖勾住系着火妖内丹的那条黑绳往外一扯,黑绳承不住他骤然发力断裂开,无声掉落在地。
在苏漾视线以外,地上一簇黑色火苗舔上火妖内丹,顷刻将其搅碎化作灰烬。
苏漾被他别着手,一时吃痛,使了力往回抽手——这一抽却像是刺激到了他,他拉着她手腕一扯,将她整个人扯到面前压下,顺势单手将她两只手并拢举过头顶压在榻上。
苏漾挣了挣,没能挣脱,本下意识抬腿踹他,可足尖触到他腰腹那一刹,又怕真的踹疼他,就生生停在那儿。
司景行察觉出她的迟疑,低低笑了一声,另只手攥过她脚踝,将她整个人往下拖了拖。
他俯着身,人虽未完全上到榻上,可贴得她太近,近到他身上那股安神香的味道又明显起来——从前闻到便会安下心去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却扰得她更加焦灼。
司景行垂眸看着她已微微失神的双眼,低头在她颈间嗅了嗅,嘴唇不经意碰到她侧颈,立马便感到她颤了一下。
于是他又笑起来,声线低沉,犹如蛊惑:“你还要忍下去?”
苏漾最后的防线被他这句话击溃,她双手仍被束缚着,便用腿去勾他腰身,喃喃着犹如低泣般唤他:“司景行……”
她话音刚落,便觉有什么叩开她的灵府,慢慢进去。
她的灵府从未对外人开放过,如今乍然接受另一个人的气息,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异样——但很快,便有欢愉感升腾而起,掩过异样,让她整个人酥麻下去,软成一滩。
司景行的神魂全然进到她灵府中。她的灵府倒同她人一般无二,一片纯净。
纯净到……让人想为她染上艳色。用他的气息,一寸一寸侵染这里。
两人神魂交融相缠,两个元婴也一道互相触碰侵占着彼此。
似是在极暗极黑的夜里点起的一捧炬火,火焰吞噬着她,带给她温暖快乐,也带给她濒临毁灭的错觉。
欢愉不断堆叠,渐渐冲上顶峰,极致的愉悦与攀升到顶点的欲念相冲,苏漾神魂深处的噬魂蛊终于偃旗息鼓。
余波未平,一波又起。可兴许是噬魂蛊已解的缘故,这一回她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司景行是魔神善念,神魂虽残缺,但也该是极善之体。可眼下她的神魂与他的缠绵相合之际,她却能感受到一阵一阵冷到骨子里的恶念——那恶意显然并不针对她,只像是……他本应如此。
不止。
穿插在他神魂之中的,似是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却不像是寻常人被邪气侵染的模样,倒像是借用邪气修补了他神魂的裂隙。
可她刚意识到这些,便有灭顶的欢愉翻涌而上,裹挟走她所有思考的能力,让她像是无际沧泽中一朵浪潮,起起伏伏,触不到岸。
不知过了多久,心神稍定后,她像是来到了一片废墟,只是周遭一片漆黑,她看不清四周,只能感受到空气中充沛的灵气——苏漾恍惚了一下,她似是曾梦到过这个场景。
司景行松开手,看着身侧仍在沉睡的苏漾,突然喉头一甜,唇齿间漫上血腥气,又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他怕是疯了。
若是平日,他就算同她神魂相交,也有九成把握藏好这一切。可他刚开了杀戒,戾气难抑,神魂深处的恶念几乎掩不住,又正逢邪气未能拘束好,四处散落着,如此一来,她就算不发现都难。
兴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他今日才会这般冲动失控。
身侧的人还在睡着,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她身上虽衣衫完好,可他还是习惯性地替她将被子盖上。
关池央说得不错,他神魂残缺,以苏漾如今的修为,与他神魂相交很是不妥。所以他方才一直压着自己的修为,万般小心,保住了苏漾,却反伤到了自己。
司景行低低咳了几声,看着身侧人全然不设防的睡颜,将手搭到她发顶。
她发丝柔软,他没忍住揉了两把,才将灵力打进去。
她已经察觉有异,那就断不能让她记得。
邀天期的灵力瞬间没入她体内——本就比她高了数个大境界,刚刚两人又神魂相交,对彼此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他的灵力十分顺利就进到她灵府,触到她神魂。
司景行将她的记忆一点点抹消,又随便编了一点来填补这块空白——编造的记忆按说很容易露馅,可她这段记忆不长,只区区几个时辰,也就没那么容易发觉。
等苏漾醒来,只会记得自己是到酒肆喝酒喝醉了,才来客栈开了一间房。
没什么噬魂蛊,也没有见过他。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将房里所有不该有的痕迹都掩去,看到火妖内丹化成的那堆灰烬时冷笑了一声。
一阵风起,将灰烬吹散。
司景行去客栈后头的小巷看了一眼。
那个狐族的尸体上还缠着邪气,如今已不见了踪影,小巷子干干净净,同他来之前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