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魔神他慌了 第44节
至于为何是赤霄剑,依她猜测,赤霄剑是渊境替陆昱珩选定的本命剑——毕竟在她入破心境前,这场试炼自然是陆昱珩的赢面最大。
但今时不同往日,从小到大,能给陆昱珩添堵的事儿,她向来乐此不疲。
即便来之前父皇母后都劝她低调内敛些,大不了就中途放弃,全须全尾地回来就好。可她不是藏得住锋芒的人。就如同无鞘的宝剑,不管是被什么缠住,都挡不住剑身凌然剑光。
她既然来了,就必然要争一争这个魁首。
剑冢中仍是荒草丛生,杀机四伏,同她多年前初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只是她这回运气不错,没像上一回一样,乍一进来便遇上成群的噬兽。
苏漾抬眼看了一眼天色。
天还早,剑冢中最难熬的,当属夜里。
她曾和司景行被困在剑冢里三个月,多少摸清了剑冢的情况,于是不慌不忙地抱着嗷嗷,径直去找她和司景行曾栖身过的山洞。
那三个月里,她拉着司景行搬了好几回,最后选定的那座山洞,夜里声音又小又隐蔽,也不太潮湿,在天黑之前她一时半会找不到比那更合适的住处。
山洞里她曾留下的东西都还在——当年他们寻到剑冢的出口全然是机缘巧合,既没有提前收拾好山洞里的东西,也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东西再回去一趟。
她的用度自然都是极好的,过了这六七年,这堆物件儿也没什么损耗,只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有些旧。
苏漾带了全套的东西来,对这堆旧的毫不留恋,掐了个除尘诀洗刷干净,便将这一堆悉数堆到山洞角落里——若不是怕扔出去会暴露行踪,她压根不会留这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堆物件儿司景行多少都曾用过,重回故地,她不可避免地会想起当初。
譬如那张案几上的残局,是他们从剑冢出去的前一夜两人对弈留下的。和离了两年,她是看淡了成婚那三年的蹉跎,可这不代表她忘了司景行的所有。
以至于她只消看那张案几一眼,便会记起他是如何执着棋子,一面笑着同她闲聊,一面在棋盘上布下层层杀机。她有时聊得太投入,不留神便进了他的套,有时一子落下她便意识到不好,央他允自己悔一步棋。司景行那时候对她温柔得很,几乎是有求必应,兼之她哄他哄得极顺手,悔一两步棋这等小事自是不在话下。
想起这些委实惹人心烦。
苏漾索性将那副棋盘倒扣过去,眼不见心为净。
好容易重新收拾好山洞,她特意给嗷嗷带了个小窝,就放在她自个儿床榻边。苏漾将猫窝整理好,蹲着唤它过来。
白猫方才就蹲在高处冷然看着她忙前忙后地将那堆物件堆到一边,统统换上新的,此刻她叫它,它从高处跳下来,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她的反方向。
苏漾一头雾水,她知道自己选中的这只狸奴性情不算和顺,可它这脾性,未免太叫人摸不清楚了些。
天色暗下去。苏漾给嗷嗷备好吃食,打算去洞口再加固一遍结界——剑冢的夜里声响太杂,她若是睡得浅,容易被吵醒。
她刚到洞口,便听见外头有噬兽低沉的吼叫,间或有锐利剑意连同法光撕破夜幕。
动静挺大。
她才来剑冢第一天,外头便这么不安生了?
趁着那边交手,无暇顾及周遭,苏漾放出神识去探了探,却在沉稳剑意的尽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陆昱珩?!
外头是噬兽群,夜里动静又显得格外大,容易引人来看。他这样缠斗下去,即便赢了噬兽群,也不免会有哪境的少主偷偷在背后捅他冷刀。
苏漾叹了口气,抬步往山洞外走——不管怎么说,先把他捞回来。
她倒也不是全然为了陆昱珩考量——陆昱珩若是在,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过半数,陆昱珩若是从开始便淘汰出局,她便极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往后她的路便难走了。
白猫趴在苏漾的床榻上,抬头朝山洞外一瞥,而后紧紧盯着她,看着她快步走出山洞。
白猫——或者说是白虎刻意幻化成的白猫,爪下那床锦被抓得皱皱巴巴,忍了又忍,方没有在她跨出山洞的那一霎,将她的被子抓破。
第54章
陆昱珩的剑法走得是一板一眼的沉稳路子,同他这个人不太搭调。苏漾赶过去时,他身后正有只噬兽冲他咧开嘴,腥臭的涎水滴落,而他正对上面前的那只噬兽一剑劈下,背后空门大开。
破心境的剑意铺陈开,眼见着他背后那只噬兽就要碰到他的肩膀,苏漾一时情急,出手便用了问雪九式。
夜色如墨,天幕空旷,不见星月。风过树梢掀起的一浪浪绿波都停滞下,大雪下得纷然。
察觉到有人接近,陆昱珩立刻警觉起来,多留意了几分背后的动静,连手上正暗暗绘着的法阵都停下来,直到雪片飘下,他才不自觉松了口气。
雪花里藏着无数剑意,随她动作狂乱旋过,她手中长剑携刺骨寒风贯入噬兽体内,反手一搅,几乎没受什么阻碍一般从另侧切出。
噬兽轰然倒下,苏漾足尖一点地,轻巧跃起,躲过它飞溅出的血,贴到陆昱珩背后,同他后背相抵,随手甩了甩剑身沾上的浓稠血痕。
“你这运气,”她扫视了半圈,估量着面前的噬兽数量继续道:“堪忧。”
陆昱珩笑了一声,横剑挡住侧面袭向她的爪子,意有所指:“原本我也这么想,可现在又觉得,其实运气还不错。”
噬兽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应对的,遇上两三只便足够头疼,何况陆昱珩招惹上的是一群。
所幸她方才那一剑太过利落,问雪九式张开的屏障里剑意纵横,噬兽有着野兽畏强欺弱的本能,见他们现在是两人,又都修为不低,一时皆谨慎伏在原地,小心接近着他们,不敢像方才一般直冲上来。
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她在剑冢待过三个月,熟悉这些畜生的习性,这儿飘出去血腥气,不多会儿便会吸引来更多噬兽——等它们吞噬了同类的尸体,只会愈发强大。
而他们的灵力迟早会被耗空。
苏漾半偏过头去,视线仍紧紧盯着前面伏着的噬兽,简短道:“找机会走,东南三十里汇合。”
“你做什么?”陆昱珩低声问她,手上法阵已经成型。
“这儿我比你熟一些,我引开它们,你去等我。”
苏漾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雪九式的屏障骤然收起的同时她手中长剑剑光暴涨,猛然一剑向前横扫而出!
她正要引着噬兽走,却不成想人刚踏出去半步,便被身后人拉住小臂——陆昱珩一向拿捏着分寸,抓她的时候多是抓着她胳膊,连她手腕脉门那儿都会刻意避开。
“一起走。”他语气笃定,左手往下一压,手中绘了半天的法阵大亮,被隔空按到地上,金黄法光以他为中心铺陈开,顷刻蔓至苏漾脚下。
下一刻两人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东南三十里地外。
苏漾缓了缓,嘀咕了一句:“法阵这么管用的?早知道我就……”
陆昱珩瞥她一眼,“早知道你也耐不下性子去学。当年在学宫,教习逮着你练法阵练了多久?”
她偏爱剑道,法阵符咒都是只学了个皮毛便自觉足够,再没有耐心学下去。这么些年,对敌时也只仗着手中长剑一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纯粹。
苏漾被他戳破,瞪了他一眼,找补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早知道就学一学了?我方才明明是要说早知道就不去救你了。”
“呦,”陆昱珩往她身前迈了一步,“那真是谢过救命之恩。实在是无以为报,只好——”
苏漾停下步子,饶有兴趣等着他要说什么出来。
她这样一抬眼,陆昱珩猝不及防,视线躲闪过一瞬,再看向她时,便是满满笑意,将手握成拳放在她眼前。
苏漾十分配合地伸手出去,在他手下接着。
他手一松,一条黑色细绳串着什么掉到她掌心。
是火妖内丹。依旧雕琢成桃花的形状,只是技巧精进了不少,这朵桃花比之两年前那朵更加细致,惟妙惟肖。
陆昱珩自然不知道苏漾将上一条不慎弄丢了——火妖内丹并非一直管用,用上一年半载,里头的灵力散尽,也该换新的了。
“你怎么还有?”苏漾拿着仔细端详了半天——火妖内丹不易保存,他到底是怎么还能在上头细细雕琢的?
“早就备下了,只是前两年你在闭关,我不好打扰。”
苏漾“唔”了一声,毫不客气将它套到手上,暖流霎时涌入体内。她几乎是熨帖得一抖,嘴上仍下意识辩白道:“我闭关两年,境界早稳住了,又不怕冷。”
陆昱珩立马顺着她说:“对,只是我好不容易雕成的,也不难看,你委屈委屈,戴手上罢。”
死鸭子嘴硬。
幼时在学宫,他便瞧出了她怕冷的毛病——在她身边稍久一些,再上心一点,怎么会发觉不了?也就只有眼瞎得如司景行那般,才会瞧不出她这毛病。
夜风吹过,叶片唰唰作响,若有似无地勾出惑人心智的音律。
苏漾收紧手上细绳,扫了一圈四周,加固了一遍灵力屏障将那些声音挡住,“你进来多久了?剑冢夜里比白日更危险一些,最好找个地方栖身,养养精神,有什么要做的都放到白天去做。”
“今日刚进来。”
苏漾寻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其实你运气还算不错,碰上的是我,先收留你一阵儿。”
这附近刚有噬兽死去,今夜里必然不会安宁,把他一个人扔在外头,不等他找到合适的栖身之地布好结界,怕是就要再遇上噬兽群。
送佛送到西吧。
她抬步朝前方走去,走了两步发觉他没跟过来,便回过头去:“怎么了?”
“你就这样直接把我带回你的住处?”话出口,他察觉不妥,便当做是提醒了一句,“我们现在算是竞争关系?”
苏漾不是很理解地皱了皱眉,“两年不见,难道你会蠢到在最开始便同我针锋相对打一场?”
他们俩同为破心境,若真要相争,没谁能全身而退。
陆昱珩笑起来,苏漾脸上几乎是写着“爱来不来”,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陆昱珩望着她背影的眼神柔了柔,快步跟上她。
司景行孤身坐在山洞一角她堆起来的那堆杂物上,看着眼前被她倒扣过来的棋盘,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中黑白棋子。以他现如今的程度,整个剑冢灵流变化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是以他知道苏漾早已从噬兽群中脱身,也知道她没遇上什么意外,只是不知为何她磨蹭到现在还没回来。
察觉到外头有人接近,他将手中棋子放回原位。
一身玄袍百无聊赖倚坐在那儿的青年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只白猫,灵巧跃上苏漾的床榻。
苏漾回来时,嗷嗷仍趴在她的床榻上,一如既往地懒散,只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却在看见她身后还多了一个人时眯了眯眼,充满敌意地起身,看那架势,好像下一刹便要扑上来咬断陆昱珩的咽喉。
陆昱珩跟着苏漾跨入洞口结界时,有那么一瞬间似是感应到了极高境界压下来的极致杀意——可也只一瞬。
山洞里被苏漾收拾得井井有条,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样样件件将山洞几乎占满,却分毫不显乱。
陆昱珩看向她床榻上那只白猫,“你养的灵宠?”
苏漾点点头,拍了拍手唤它,想抱给陆昱珩展示她的嗷嗷有多么惹人怜爱:“嗷嗷,过来。”
嗷嗷显然没给她这个面子,淡淡扫了她一眼,一动不动。
陆昱珩却笑起来,“这名字也是你取的?”
苏漾看他一眼,“自然。”
“确实是你取得出的名字。”
苏漾白了他一眼,在乾坤袋里找了半天,发觉自己只带了一张床榻。
来者是客,叫他睡地上,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于是她张望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堆着的司景行曾睡过的那张软榻——原先她的那张床榻自然是不好给他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