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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郎玉只感觉到嘴唇上贴来一片柔软,接着喉咙被粗粝的东西轻柔划过,有些痒。
    喉结不自觉一动,热气就顺着味蕾流入四肢百骸。
    程郎玉舒服地放松全身,还没来得及辨认外边是个什么情况,又再次昏睡去。
    叶忍冬将锅里剩下的一小半全吃了,又给人换药喂药。
    趁着收拾石锅破碗去洗,叶忍冬顺带将编好的草网用草绳绑着,扔下河。
    草网编得不算大,长宽两米。角上专门做了长长的草绳,方便用来固定。
    叶忍冬将草绳绕着大石头绑好,看着草网渐渐沉落。
    他不确定能不能抓到。但叶忍冬想,若是用细棍做架子,包着草网做个篓子岂不是更好。
    他搓搓衣角:“先将就下吧,前面的事儿还没做完呢。”
    立冬之后气温越来越低,若是下雪,他很难养活两个人。
    不仅仅是屋子漏风,还有冬日缺粮食。
    而现在屋顶还没补完,那屋的门也没有。所以叶忍冬还要继续编草毯,给屋顶打补丁。
    扔河里的草网不用管,下午只需来看看。
    而修补屋子确是迫在眉睫。
    整个上午,叶忍冬都在收集干草。
    不论是茅草、芦苇还是苦蒿、紫苏,见着就扯。一个时辰后,他几乎将屋前屋后大部分的草都扯了下来。
    倒是让这个破落的院子整洁了不少,干净得像有人住的了。
    忙到午时,叶忍冬弄些野菜伴着鱼汤吃,下午则补完屋顶又做门。
    木门他不会,但外面大片的草与木棍,做个简单的草门还是可以的。
    说是门,其实就是用厚实的茅草芦苇与木头交错,干草夹在木棍之间,用草绳绑结实的草架子。
    只要材料找好,就不费多大工夫。
    叶忍冬做得比睡觉那屋的门宽不少,步骤简单。
    底下放上几根木棍,上边竖着铺草,在最上边又压上一层棍子。草绳将上下两根木棍交错绑紧就成。
    即做即用。
    叶忍冬将门搬进屋,用木头抵在门框上,屋内瞬间暗淡。
    将门撑好,干草挨着上了年头的土墙,贴得紧紧的。
    叶忍冬伸手在四周探探,除了细缝中漏些风,没多大问题。
    叶忍冬拍拍手上的灰尘,眯眼笑:“还成。”
    挪开新做的门,叶忍冬在地上的草上休息了会儿,又撑着身子出门。
    外面还堆着上午收干草时顺手扯的野菜,还要收回来呢。
    *
    叶忍冬忙碌之时,捂在被子里的程郎玉又开始做噩梦。
    这梦是他自十四岁后,年年都会来那么几次。
    那是他娘去世的前一天。
    程郎玉从镇上夫子家回来,却发现自家茅屋没关门。
    正巧他在镇上帮人做些抄书写信的事儿,赚的钱给他娘买了胭脂,打算给她惊喜。
    程郎玉轻手轻脚地进门,却陡然看见程安华摔门而出。
    程安华高大的身躯气势汹汹,怒色如熊。而透过那扇屋的门,程郎玉看到她娘直接从床上摔下来。
    可程安华根本就没回头看过一眼,直接推开他出了家门。
    自家娘本苍白的脸色再见到自己立马扬起笑。
    她哆嗦着手,想撑着自己故作自然地起身。但无奈身子太虚,手一软又险险摔下。
    程郎玉就没见他娘这么狼狈过,连滚带爬急忙上前将人扶起。
    他平日里住在夫子家读书,回家后娘又是一副安稳的模样,弄得程郎玉丝毫不晓得自家娘在程安华这受了这么多磋磨。
    那天也是,他娘笑着安慰他说没事儿。
    程郎玉半信半疑,气冲冲打算找程安华要个说法,那盒胭脂也因这事儿忘了送出去。
    可那一晚后,程安华没回来。
    第二天清晨,程郎玉见娘还未醒,握着胭脂想先送了。
    却没曾想推门进去,却见到娘脸上满是血。
    那血就跟云山的般,从嘴角一股股留出。沾染了她脸,她的衣裳,乃至整个被子。
    好些都干了……
    他当时惊慌失措,感觉天都塌了!
    程郎玉心如刀绞!
    他只能死命压着心脏,大口大口喘气,才能撑着腿跑出去找程安华、找大夫救命。
    可没找到程安华,只等来了大夫的叹息。
    “娘!娘啊!”程郎玉几乎泣血。
    怎么会没了呢……
    后来,程郎玉将这一切怪在自己身上。
    听到婶娘们说他娘身子弱又加上气急攻心,他还在自责,怪自己读书费钱,怪自己回家也少关心娘……
    直到……直到杜秋红快速进门!
    直到看到那个跟程安华一个模子刻出来,只比自己小五岁的程富至!
    他恨!
    恨不能将这对狗男女大卸八块,喝血吞肉,撕烂了剁成泥沤粪里!!
    可是,他娘再也回不来了。
    他始终是一个人了……
    梦境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他娘脸上的血,地上的胭脂盒,程富至那张脸……
    *
    叶忍冬不知道程郎玉梦境所想,他正满足地搂着野菜。
    一小堆里面荠菜多些,还有些车前草、蒲公英,都是能吃的。
    他全塞进罐子拿到河边洗。
    手掌拂过冰凉的河水,有些泛红。叶忍冬像习惯了般,认真地摘去枯黄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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