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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虽处处受制,但林惊空也看出一点,裴折需要他的帮忙,与其针锋相对,倒不如依言听命,让裴折扛下淮州城的事。
林惊空算盘打得响,他远远和裴折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数。
裴折摩挲着扇骨,自言自语:“是个聪明人。”
云无恙眨了眨眼:“公子在说谁?”
“说……”裴折睨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
云无恙:“……”
钟离昧缩在一旁,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引他过来的人是故意的,恐怕知府大人的死查下去也与他有关。
无论幕后之人是想让他背黑锅还是知道些什么,他都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更不想与京城来的人扯上联系。
裴折对云无恙哀怨的眼神视而不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蹲在门口的人,即便对方佝偻成一团,他也能感觉出来,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当然,感觉不可尽信,建立在有其他事实依据的基础上才能作数。
裴折一撩衣摆,踱着步子就过去验证感觉真实与否了。
钟离昧浑身一僵,怔然地望着面前的黑靴,视线向上游走,看到了大氅边缝上的烫金丝线,然后是拿着折扇的手。
修长白净,指腹上蹭了一点墨迹,是一双读书人的手。
他没再往上看,颓然低头,却在下一秒被迫抬起。
裴折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躲什么?”
钟离昧垂着眼皮,沉默不语。
有意思,裴折心神一动,抽了折扇俯下身,将手摊开在钟离昧面前,他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棋子,染血白子,圆溜溜的闪着光。
钟离昧瞳孔一缩,勉强压下心底的颤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裴折手腕一转,那棋子瞬间消失不见,“只是想告诉你,有人设了个棋局,不巧,你得跟我一起下棋了。”
钟离昧咬紧了牙站起身,眼底泛起血意。
裴折“啧”了声:“犯得着这么苦大仇深吗,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这就是……在要我的命!”钟离昧骤然卸了劲,苦笑出声,他躲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没躲过。
裴折捏着扇子的手一紧,正想借机再试探一番,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夫君你怎么……是哪个天杀的害了你,我的大人啊!”
妇人头发披散着,扑在门上哭嚎出声,手绢掩面啜泣不停。
一官兵向林惊空禀报:“除了知府大人,府内家眷仆从并无伤亡,他们都中了蒙汗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惊空摆摆手,实意自己知道了,又命人将知府夫人搀下去:“找个大夫检查一番,看看那药有没有线索。”
此时仵作也到了,抖着手站在一旁,神情呆滞:“统领大人,这,这……”
他的娘姥姥啊,那躺在地上的人,不是知府大人又是谁!
林惊空本就被哭嚎声吵得心烦,眼睛一瞪:“这什么这,赶紧验尸去。”
仵作闭上嘴,拎着箱子麻溜儿开始工作。
眼看着钟离昧收敛了情绪,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裴折知晓诈不出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还不知……怎么称呼?”
“草民钟离昧。”
裴折点点头:“钟离先生。”
“先生”有尊敬之意,一般是身份低微者对上位者的称呼,年轻者也可以用“先生”称呼年长者,但这是读书人之间才有的例外。
钟离昧平静道:“草民并不是读书人,当不起大人的一声‘先生’。”
裴折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圣贤衣君子式,指间露书茧,裴某还是知晓一二的。”
这是坊间的俗话。
所谓圣贤衣君子式,指的是一套独特的衣裳形制,虽有附庸风雅之意,但因其成衣端方大气,颇受读书人喜爱,几乎人手一件。
“书”有两意,一为翻书之意,一为书写之意,读书人与笔墨纸砚为伴,日积月累,指间免不了留下茧子,称之为“书茧”。
钟离昧张了张嘴,狡辩道:“草民不懂大人的意思。”
裴折不置可否。
就在此时,云无恙凑过来,啧啧道:“知府大人夫妻间的关系不太好。”
钟离昧震惊抬眼,裴折没忽略他的动作,心下了然,顺势接了一嘴:“何以见得?”
“刚才那夫人都没往尸体上扑,若是真伉俪情深,哪能趴在门框上哭。”云无恙笃定道。
裴折一笑,手中折扇敲上他的头:“鬼灵精。”
官兵们把大堂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林惊空面上有些挂不住,拧着眉低吼:“杀了人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官兵面色发苦,就是干干净净啥都没有啊。
“林统领,查得怎么样了?”云无恙耳朵尖,憋着坏喊道,“听说林统领大才,破了不少案子,今日这一桩如何?”
裴折没掺和,由得他挑衅,自个儿往尸体旁凑去。
仵作正在检查知府大人脖颈上的伤口,除了被绳子勒出的痕迹,还有被掐出来的指印,那指印呈紫黑色,比绳子印深了不少。
裴折突然出声:“是被掐死的?”
仵作一怔,瞥了眼林惊空并没什么反应,指了指尸体的脖颈:“是被掐死的,凶手手劲很大,直接扭断了颈骨,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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