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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空被他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继续找。”裴折冷漠道。
林惊空:“……”
裴折看了看天色,皱着眉头走近几步:“赶紧找,时候不早了,九公子还在等着林统领你呢。”
林惊空暗自腹诽,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九公子等的明明就是你。
云无恙是在场唯一没有被迁怒的人,好奇道:“公子,为什么如果有尸体残肢,就你说的那一大堆,就不用找了?”
林惊空悄悄竖起了耳朵,这点他也没想明白。
“那里找找,角落里那堆小的。”裴折眉头拧得死紧,反问道,“你不是看了孙六的验尸报告吗,这还要我说?”
话里满是嘲讽,林惊空心道,如果是他问的,那为了面子,他肯定不会再问下去了。
但云无恙不同,对于裴折说的话,他向来有不同的解读,比如现在,他会觉得裴折是在亲切地询问他,于是他如实答道:“要的。”
裴折一噎,内心升腾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对上自家小书童充满求知欲的双眼,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孙六是被闷死的,依照我们现在的推断,王振福是凶手找的替罪羔羊,不出意外那抹布就是闷死孙六的凶器。孙六胸腹和后背都有不同程度的皮外伤,导致大量出血,王振福衣服上的血应该与此有关,验尸报告上提到过,这些伤是死后造成的,俗称‘鞭尸’。首先我做一个假设,假设王振福就是杀害孙六的凶手,然后我问你们两个问题,第一,王振福当晚喝了很多酒,意识不清,在用抹布杀了孙六之后,你们觉得他会怎样处理杀人凶器抹布?第二,闷死孙六之后,王振福又残忍地鞭尸,致使自己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而据他所说,抹布上没有一点血,你觉得可能吗?”
“在醉酒的情况下,王振福根本不可能记得要处理抹布,也许就随手一扔,孙六的血染透了他的衣服,不可能没在抹布上留下一点痕迹。”林惊空猛地一拍手,高声道,“所以只要找到抹布,确认上面没有血迹,就能证明血衣和抹布都是别人故意弄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栽赃陷害王振福。”
裴折揉了揉眉心:“我之前少考虑了一点,你询问添香楼的人时,他们有没有提过哪间屋子里有血迹?”
林惊空笃定道:“没有。”
“那证明王振福无罪就更简单了,他是在添香楼里的房间醒来的,如果他是在添香楼里杀害孙六并进行鞭尸的,那房间里肯定会留下大量血迹。”裴折顿了顿,又道,“如果添香楼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王振福杀人之后一路走到房间,路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如果推断出来的结果相悖,那么我们就应该去考虑,是不是支撑整个推断的基础合理与否。”
云无恙点点头:“我们所有的推断都建立在王振福是杀害孙六的凶手,这个基础不合理,也就是王振福不可能是凶手!”
“统领,大人,找到凶器了!你们快过来看看!”有人举着手招呼道。
事情慢慢都解决了,案件也在向着明朗的方向发展,裴折松了一口气,露出整个下午里的第一个笑。
众人围在一起,官兵将找到的纸包交给林惊空,当时包了好几层,外头染得乌黑,剥掉两层纸后脏污几乎没有了,林惊空打趣道:“看来证物保存得很不错。”
云无恙催着他打开:“快看看,上面究竟有没有血。”
林惊空把纸都剥开,拎着抹布抖了抖,仔细检查了一遍,神情难掩激动:“没有血!”
裴折没跟他们凑在一起,他站在人群之外,听到林惊空的话后,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往垃圾场外走去。
快天黑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阵子,正好可以先回去洗个澡。
*
在统领府设宴。
说是便饭,但邀请的对象是金陵九,自然不能真以便饭的水准来对待,林惊空一回府,便找了厨子商议,合计了十多个菜,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都想叫人去请品香楼的掌勺师傅了。
裴折洗漱完换了身衣裳,把自己打扮得风流倜傥,然后才抄起新买的折扇出了门。
初春季节不适合露天,饭桌摆在大堂里,裴折慢悠悠踱步过去的时候,林惊空正端详着自己珍藏的茶叶,准备等下用来招待贵客:“拿出好东西来了?啧,我都没这个荣幸。”
林惊空抬起头:“今儿个不就有了。”
裴折摇摇扇子:“今儿个顶多算是沾了九公子的光。”
外头小凉风吹着,林惊空瞧见他那把扇子就头疼:“这又不热,你拿着它干什么?”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他落了座,饶有兴致地问道。
林惊空:“真话。”
裴折懒懒一笑:“附庸风雅,装腔作势,哗众取宠。”
林惊空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您倒实诚。”
金陵九还没来,两人干坐着,没一会儿,话题就绕到了案子上。
操心王振福的事好几天了,今日一下子解决了,林惊空心情不错:“这样就可以放了王振福了,也就不用再询问沿途的百姓了吧?”
裴折:“怎么不用,王振福的事解决了,但孙六的案子还没结,凶手没抓到,还是得继续查。”
“不是我说,问来问去都那么个回答,都说没看见,再查下去也很难有什么结果。”林惊空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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