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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少宫主,属下凤无赦。”
凤玉楼不冷不热地轻轻哼了一声:“本座在问你以前的名字。”
李惜花垂眸,顿了片刻后,缓缓道:“李惜花。”
“西瓜?”凤玉楼一听,笑了起来:“这名字可真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村姑养大的野狗。”
他望着地上跪着的人,迟迟就是不让这人起来:“听说我爹爹要收你为养子,你肯定很开心吧?”
李惜花低下头,沉默不语。
“哼!我劝你不要太得意忘形,我爹爹不过是一时兴起。”凤玉楼语气酸酸地说道。
自始自终,李惜花都没有反驳过一句,而凤玉楼见了他点了点头,这才放过了他。
梦境中画面纷杂,一幕幕鲜活得好似昨日,自那往后的日子里,两人之间虽也免不了磕磕绊绊,但大都以李惜花退让而收场。
一直以来,凤玉楼从没有明说,可李惜花却明白这人在嫉妒,嫉妒自己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凤辰夜宣布收他为养子时是,封他为赤魔宫明暗双尊之一的暗尊时亦是。
所以凤玉楼从不喊凤辰夜给他的名字,也从不肯承认自己是他的兄长,就连师兄这个称呼也承认得勉强,只在心情好时才喊上一句,私下里更多的时候,那人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
也正因此,他虽然承得凤辰夜的青眼,却从不敢骄傲自满,对于他人的奉承亦只一笑了之。他明白凤玉楼的感受,加之感念赤魔宫的收留之恩,所以每当那人冷言相对时,无论何时何地,他总说将来必定会一心拥护凤玉楼,辅佐他一世。
就这样……
渐渐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也不那么锋芒相对,有时凤玉楼甚至也能夸赞他一两句。
赤魔宫是李惜花在武学上的一个起点,他就像一个天生为武学而生的人,生来便记忆力极好,博览天下武学且过目不忘,更能融百家之长再推陈出新。
赤魔宫之人皆崇力量,为了高深的武学不惜剑走偏锋,甚至不顾仁义道德。他长于赤魔宫,也在潜移默化中受其影响,为了力量曾在三年内以身试毒,无数次濒死,最后误打误撞,竟练出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那段年月于他来说就像一场美梦,也是一场噩梦,他痴心于武学,每日沉醉于其中让他觉得十分快乐。
可成也萧何败萧何。
他为了追寻力量,打破内力必须从小练起,积攒缓慢的禁锢,颠覆传统的行功方式,创出了森罗万象功。此套功法可化他人内力为己用,使得赤魔宫的实力在短时间内迅速膨胀,李惜花也因此被凤辰夜擢升为暗尊,并赐予了那把嗜血的妖刀
他本该是风光无限的,然而一切的噩梦亦由此而起。
赤魔宫大举入侵中原武林,肆意吸取他人内力壮大自己,届时又逢武林盟主换届,局势动荡,搞得江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新任武林盟主乃是青城派掌门张道天,此人处事圆滑,左右逢源,初登盟主之位时为了树立威信,安抚正道人心,以魔教邪恶当诛为由,集结十二门派围困赤魔宫。
这一场混战持续了一天一夜,正邪两道虽说两败俱伤,但最终以赤魔宫大败,凤辰夜被擒收场,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对此事毫无所知,专心致志把自己关在一处悬崖绝壁的石洞内,苦心钻研刀法。
那的确是一套足以举世皆惊的刀法,他为此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与努力,然而刀法修成的喜悦在他回到赤魔宫后戛然而止。
空气中腐烂的血腥气令人作呕,血迹斑斑的地面上随处可见残肢断骸,他怔怔地站在满目疮痍的赤魔宫前,整个人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脚,直到过了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
那一日,赤魔宫八旗部众死了泰半,血流成河。
黄昏下,李惜花的身体冷得微微颤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就这样独自慢慢地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赤魔宫内,每走一步,心便沉下一点。他甚至在那些尸首中看见了许多熟识的面孔,明明不久前还曾互相打过招呼,转眼便冷冰冰地睡在这里,没了呼吸。
他紧紧地捏着拳头,复又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慢慢摊开,许多年前他便是这样无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他面前死去,现在又是如此。
绝世的武功如何?
惊世的才能又如何?
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他冷冷看着天边血色的夕阳,今日这赤魔宫内洒下的每一滴血,都是他李惜花造下的孽。
“李惜花。”
忽然听见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李惜花怔了半天,方才回头。
逆着光的少年一袭红衣似血般艳烈,本是生了一副俊美无俦的面容,此刻却讥讽地看着他,说道:“事到如今,你还回来做什么?”
李惜花收敛起眼底的情绪,强迫自己用平静的声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玉楼冷笑:“如你所见,我们败了,败在你的森罗万象功上。”
“森罗万象?”李惜花抬眼。
“呵!”
凤玉楼轻笑着一步一步朝李惜花走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昨日十二门派设计围困,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我们终究占据了上风,形势大好,可是就在我们与他们交战时,突然间所有修习了森罗万象功的部众全部口吐鲜血,暴毙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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