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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血导致的疲倦让他想要合上眼,但又死也不肯合眼,他费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来人,然而涣散的瞳孔根本无法聚光,景物被无限拉长,好似每一个都在很遥远的地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愧为我看重的孩子,即便死,也是要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的。”
    说话之人的声音低沉悦耳,透着某种令人沉沦的诱惑。他顿了顿,忽而轻笑一声,问道:“你想不想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个人问他想不想活下去?
    玄霄愣住,混沌不清的思维出现了一瞬的清明。
    想,当然想!想得为此发疯也在所不惜!
    他自进了千重阁起,就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可他偏偏就是不想死,想活着,哪怕即使是像狗一样地活着。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拼尽全身的力气,拽住这人的垂下的衣摆。
    慕容鸩[zhèn]看着那只拽着他衣角的手,微笑着摸了摸玄霄满是血污的发顶。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慕容鸩的徒弟了。”
    昼伏夜出的雕枭也循着血腥飞来,立在枝头,盯着树下垂死的人,呜呜地啼叫,这人见此情形,沉吟了片刻。
    “月黑枭鸣树,枭乃鸟中猛禽,黑夜中的掠食者,便……叫你玄枭吧。”
    ☆、109章 鹤顶之红
    自记事开始,玄霄的周围便充斥着无尽的杀戮,他日复一日看着这地狱般的场景,就像蛆虫似的终日活在黑暗中,与那些阴暗处的污秽一起发霉腐烂,渐渐连视觉也退化了,成了没有眼睛,更没了心的冷血兵器。
    然而一日,一只仙鹤突然落在了他的世界中,它洁白高雅,令所有的黑暗都自惭形秽,玄霄躲在角落里睁大了那双早已只能看见模糊光影的眼睛,痴痴地望着,望着这缕他从未见过的光明。
    而那道虚假的光亮,便是慕容鸩。
    “阿玄?”
    李惜花只听这人讲到在林中遇见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厉害一些的对手,之后便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就没再讲下去了。他抓着玄霄的手,将讲到一半,渐渐沉默了的人唤回了神。
    “如果觉得难过,就不要再说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玄霄的目光中却流露出无尽的绝望,这是李惜花从未见过的他,压抑和痛苦仿佛锁链一样将这个人一层又一层地裹住,不得解脱。
    阴沉的天空像是破了一个口子一样,雨点狠命地朝身上砸去,竟令人生出刀割般的痛感,天色渐渐昼夜颠倒,光线疯狂地逃离这片区域,躲避黑暗。
    雨中的人肃立了片刻,下一秒,又迎着狂风一点点艰难地向前挪着步子,他不顾风卷着雨灌在嘴里,用被雨声压得几乎不存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和那些蛆虫一起腐烂,连一丕黄土都得不到。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我,也不会再有人记得我的存在。”
    突然,玄霄弯下腰,被雨水呛进了气管里,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很厉害,仿佛要将心肝肚肺全都咳出来一样,身体随之颤抖起来。
    李惜花的心揪成一团,拉住这人,在风雨中喊道:“不要说了,我送你回去。”
    摇了摇头,玄霄甩开他,倔强地又一次站起来。
    “不,我要你听着,仔细地,一字不落地听着,因为这就是我的过去,这……才是我。”
    “阿玄……”
    李惜花欲言又止,一种无力感从心底升起,这一刻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这人。他想要将这人强硬地带走,赶紧送回客栈,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喝一碗暖胃的姜汤。可是玄霄的固执,他的悲伤,让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将这人痛苦的表情收入眼底,李惜花清楚地知道他的阿玄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将这一层伤疤揭开,把那段鲜血直流的过去展现在他眼前,他不能打断,也无法打断,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听。
    他想要帮他,而令伤口愈合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伤口的所在,并将其上的腐肉剜去,如此新肉才不会继续腐烂。
    玄霄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讽刺至极的笑意,他转身,幽幽说道:“我以为这就是我的结局,可那个人偏偏从绝望中救了我。”
    思绪再次沉入回忆,眼前仿佛可以看见微暖的光洒入那间立着一栋二层木楼的小院子里。角落里他夏天撒下去的曼珠沙华种子已经开出了花,一团团一簇簇,仿佛红色的火焰,在阳光的照耀下美得惊人。
    这里是他的避风港,是属于四大护法之首,慕容鸩的小院子。而院子的主人正坐在生着一株紫藤花的花架下,仔细雕着一块木头。
    他师父的手极巧,不消片刻便雕出了一个雏形,可这人却突然一抿唇,将那块木头合在掌心,催动内力震成了齑粉。
    这一幕对于玄霄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师父爱极了木偶,而他手中这个名唤“墨”的木偶已经雕了足足一年。他每次总是会精心挑选木料,仔细琢磨数天,若是有一点瑕疵,便会极不满意,毁去重来。
    师父总说,这个木偶就是他。
    他爱他,所以要雕一个世界上最完美,最独一无二的他。
    玄霄恭敬地上前:“师父。”
    把手中的木屑随手洒在土里,慕容鸩抬眼,一双桃花眼中水波潋滟,似是蓄满深情,他微笑道:“枭儿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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