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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虽然说得轻巧,但李惜花却听得心愈发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人有时候是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但若不是真伤心到了极点,又怎会真狠得下心来寻死,又哪可能只是这人嘴里一句轻飘飘的不肯服软?
    但这人既然不愿意言明,他自然也不会有意去提。
    而凤玉楼谈及自己心上之人时,眼里似乎掠过了一点亮光,话音也缓和了许多:“子楚他不善言辞,还傻。那天晚上就那么悄悄地从房梁上飞下来,将一袋水和两个一直被他揣在怀里的馒头放到我面前。”
    “我一见到他,立时警觉,想问他是谁,却饿得根本没有力气开口,他于是跪坐在我身旁,就像是捧着个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将我扶起来,一点点喂水。也是在那天晚上,他试图安慰我,却几度讲不出话来,最后憋了半天,只干巴巴地叫我不要难过,不论别人如何,他都会一直守在我身边。”
    就像是被他话中的温情所灼伤,李惜花拢在袖中的那只手突然抖了一下,眸色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一直……
    守在一个人的身边吗?
    可凤玉楼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他真的太傻了,连点动听的情话都讲不好,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从没翻出过新的花样来。”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也不清楚他用这样的目光看了我有多久,而我那时更没把他这点‘微不足道’的爱放在眼里。”
    拿着酒坛的手渐渐滑落,他伸出另一只手遮住双眼,吃吃地笑了起来:“曾经的我,内心只容得下怨恨,也是从这件事后开始,我就再没有喊过那人一声父亲了。”
    ☆、249章 不胜人生一场醉
    “再后来,宫里的那些人贯会见风使舵,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背地里议论我,而我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每日过得浑浑噩噩。多年的憧憬一夕间崩塌,我没有目标,没有未来,好像活着就是吃饭睡觉,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唇畔笑意转淡,低下头深深吸气复又缓缓吐出:“可就在我打算自暴自弃的时候,子楚不忍心看我这么堕落下去,便一直陪着我。那会儿我就像一头暴戾的野兽,整个人充满了戾气,但无论我如何发脾气发火,甚至为了一丁点儿小事就故意拿他撒气,他都一直不肯走。所以有一天我就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犹豫了很久,才回答我说……”
    “他喜欢我。”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凤玉楼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柔软,可下一秒却又抬起眼来,怔怔地盯着远处。
    “我很后悔,那时没能珍惜他。”
    他叹了一口气,失神地说道:“若不是我一意孤行,最后也不会伤他至此。可惜当初我根本不懂这些,更见惯了那些一心想往我床上爬的人,所以并没将他的话太当一回事,只随便让他做了个我的暖床人,连男宠都算不上的那种。”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默默的,永远一声不吭的……无论我怎么过分,都从没听他抱怨过,一句都没有。”
    举起手中的酒坛慢慢饮了一口,凤玉楼神情落寞道:“就这样,他守了我好些年,我们两个也一直维持着这种一半下属一半床伴的不伦不类的关系,直到后来被正道围杀,你离开了赤魔宫……”
    “那段时间我几乎发了疯,仇恨成了我活着的全部意义,拼了命地想要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从最开始整复赤魔宫,到后来在各大门派安插眼线,又是他默默在我身边帮我,每一次总冲在最前面,明明武功还没我高,偏喜欢挡在我前头吃刀子。有次他因此受了重伤,我于是发了很大一通火,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说着,凤玉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顿了顿才道:“那时我还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就算到了现在,也想不明白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这人动了真心,明明长相一般,又蠢得像块木头,可就是……就是……”
    他忽而顿住话音,抬手饮了一口坛中的酒,被盈盈月光映亮的狭长凤眸中蓄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与柔和,而等重新再开口时,已是又转了话锋。
    “后来,他为了实现我的大计,改头换面成了五绝之一的薛百味,借着这个身份之便,在各大门派暗布棋子,我于是借此机会擢升他为暗尊,算是补上了你走之后便一直空缺的那个位子,而现在回过头来再看,那时宫中少有人服他,私底下都说他是爬我床才上去的,他大概……因此吃了很多苦罢。”
    “而我……”
    又饮了一口酒,凤玉楼说着,声音突然哑了下来,垂眸轻声道:“我只看得见自己的那一点点东西,根本不管旁人的死活。”
    “有次行动,我明知道风险很大,但为了成就所谓的大业,仍是让他去了,结果果然出了事,他被机关反锁在了冰窖里,从此冻伤心脉,落下了寒疾。”
    说到这里,凤玉楼放下酒坛,默默不语了片刻,突然气得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该夸他的易容术天下无双,还是该骂他是个傻子,都病成那样了,居然还敢瞒着我?要不是后来偶然一次撞见他在咯血,再晚个十天半月……”
    “呵……”
    想起那时的情景,凤玉楼至今仍觉心有余悸,抓着酒坛的手慢慢收紧,越来越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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