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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的确是来找他的。”微微一顿,玄霄别有深意地缓缓说道:“至于杀或不杀,那要看你是想他死,还是想他活。”
“是吗?”慕容鸩笑了笑,看上去很是从容地问道:“那人现在你也找到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说这话时,他语气自然得就像是在问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
玄霄不答,反而重提方才的话由:“说起来,确实有一事令本座颇感好奇。”
慕容鸩垂了垂眼,复又抬起,唇畔笑意略略加深:“你想问什么?”
“苍狼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般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卖命?”玄霄眸色微暗,幽幽问道。
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金色神杖,慕容鸩顿了顿,笑着反问:“那大夏又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为他们卖命?”
玄霄微微地眯了下眼,面对这人的问题,只是沉默不言。
此话一出,无疑坐实了他先前的猜测,慕容鸩一定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当初凌月儿带领青麟卫出现在湘妃阁外的那晚,只要是明眼人,都不难猜到千重阁或多或少与朝廷有某种关联,更何况是眼前这人。
而就在他打量慕容鸩的同时,这人似乎也不急,极有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入夜已深,月向西沉,自从刚刚那些莹莹光点出现后,整片森林就仿佛陷入了沉睡,直到一声突兀的鸦啼打破了沉寂。
玄霄并没有停顿太久,他侧目瞥了眼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琴皇,冷冰冰地笑了一声:“我原本以为,师父你对千重阁是再了解不过了的,还能有什么好处,无非钱权名利。”
慕容鸩微笑:“也是,枭儿如今身居高位,确实是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前途不可限量。”
“这倒也未必。”玄霄淡淡说道:“大夏早已朽烂,反观苍狼国力强盛,攻破京城也只是时日问题,舟之将沉,还谈什么似锦前程?”
慕容鸩脸上笑容不变,一双美得妖异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人,似是在确认他这话的真实性,过了会儿才幽幽道:“你想换条船?”
然而玄霄沉默以答,反给了慕容鸩更多想象的空间,只见他抬手复又捻了捻耳上挂下的流苏,嗤笑了一声:“当真有趣,为师记得当初苍狼曾有意拉拢过你,不过你那会儿拒绝起来可是得干脆得很,怎么现在又忽然改主意了?”
见这人改了自称,玄霄只当没有察觉,幽幽说道:“我从没改过主意,千重阁的信条也从没变过,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身为夜丞局镇府,我这次是奉命前来查吏刑司总捕失踪一事,不过……”话音一顿,他略略一侧身,让出了身后的李惜花:“徒儿给师父带了份薄礼。”
慕容鸩何其聪明,一下便听出了玄霄话里的玄机,虽然这人明面上说没改主意,可却先是强调千重阁惯常的生意态度,又挑明了在大夏朝廷举足轻重的地位,分明是在抛出筹码,让他自己衡量夜丞局镇府这一官位如果暗中为苍狼所用,将会带来怎样的便利。
然而他却只是笑笑,走近几步来到琴皇的面前:“你这礼物送得倒是新奇。”
慕容鸩伸出手,轻轻抚上这人的后颈,流连于这人身上的目光与其说是在看一个人,不如说更像是在看一件货品:“不过比起他来,为师对枭儿你才更是爱慕难舍,不如你将自己送给为师如何?”
如果是别人听到一个人爱慕自己,无论如何总会有些反应,可是玄霄却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人,冰冷的眼眸里不带半点温度。
“如果师父喜欢,徒儿自然也是师父的,不过徒儿以为师父会喜欢这个礼物,毕竟这人比之丹弈风,用起来肯定顺手多了。”
慕容鸩轻笑了一声,眼神暧昧地看了看玄霄:“若是成了为师的蛊人,从今往后便再也变不回常人了,你……当真舍得?”他又抬手轻轻拂过李惜花的侧脸,幽幽道:“为师听说这人可是爱煞了你,才会疯成如今这般模样,你就是这么利用他对你的爱的?”
“既然送给了师父,自然是任由师父处置。”玄霄神情漠然道,仿佛他此刻说的不过是只路边随便捡来的阿猫阿狗。
慕容鸩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揣度和怀疑:“你确定?”
玄霄不语,只淡淡地看着这人,两人便就这般隔空对视了许久,久得连空气都仿佛有些凝固了的时候,慕容鸩才敛了唇畔笑容,幽幽道:“既然枭儿诚意十足,为师又怎好再继续做这小人?”
“也好。”他垂下眼帘,微笑道:“不过他喜欢你,那便是觊觎为师的东西,这样的人留着碍眼,不用也罢,便劳烦枭儿替为师杀了吧。”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玄霄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寒光闪过的一刹那,竟是毫无犹豫便对着这个深爱着自己的人下了杀手,如果不是有人阻止得及时,此刻剑尖定然已经刺穿了李惜花的咽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也直到这一刻,慕容鸩才终于确认玄霄是真的没有留手,因为在那么近那么快的情况下,不可能做得了假,如果自己不出手,李惜花必死无疑。
一线鲜血顺着剑身慢慢淌了下来,聚成一滴滴血珠坠入黑暗,慕容鸩两指夹着面前这人的剑锋,轻轻笑道:“你可真是无情,不过……”他话音一转,眸色忽而变得极为幽深:“为师爱的便是你的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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