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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冥一进来便觉得气氛不对,虽是不解,却不敢多问,只偷偷朝李惜花瞄了一眼。反观商陆像是完全没有察觉,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做着他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将各种瓶瓶罐罐拿出来,一个接一个地在小几上摆好。
    等做完这一切,他又朝玄霄行了一礼,恭敬道:“阁主,可有药引?”
    这人所说的药引并非是真的药引,而是能让寻踪蛊用以辨别和区分所要追踪目标的东西,普通的蛊是没这个待遇的,一般被寻的都是些稀有的蛊。
    玄霄一早便清楚寻踪蛊会用到这东西,但又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身上神蛊的事情,所以都提前准备好了,只见他从袖中暗袋内拿出一只小瓷瓶递给这人,而那瓷瓶里装的是他的血。
    商陆伸手接过,也不问里头是什么,亦或追的蛊又是什么,只将瓶塞一拔,放进面前的陶盅内,那只匍匐在盅底的小虫儿就立马像是发现了花朵的蜜蜂,自己顺着瓶壁爬了进去,等再将它从瓶口磕出来的时候,这小东西的体积已是涨大了近一倍。
    吸饱了血的寻踪蛊,就好像一只肚子红得透亮的九香虫,懒洋洋躺在陶盅里,四脚朝天,不停地翻腾。商陆将之倒进一只小香炉,又研磨了数种不知名的粉末,一齐添了进去,再盖上炉盖,片刻过后,那虫不再动了,仿佛死了一般,见状他却反而暗暗舒了一口气。
    “明日的这个时候,这只蛊便能用了。”
    拿起桌上的小香炉,玄霄冷冷道:“剩下的事,你不必管了。”
    闻言,商陆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里终于有了一抹探究之色,不过消失得极快,犹如只是错觉。
    “是。”他抱拳,答道。
    而在这之后,玄霄并未留在分舵中,而是与李惜花一道出了千重阁,在襄阳城中投了家客栈,暂作休整,准备第二日动身前往桂州。
    清晨时分,外头忽然下了好大一场阵雨,本该大亮了的天仍是一片灰蒙蒙,阴沉沉的。客栈中的一间房内,靠窗的桌子上摆着两碗豆腐面,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玄霄独自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又放下来,转头看向坐在床头的紫衣青年。
    “你不吃吗?”
    这其实是他第二次问了,可这人还是摇头。
    “你吃吧,我不饿。”李惜花说道。
    玄霄拧眉,从昨晚开始这人便没吃过东西,怎么可能不饿?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面条,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最后自己也不吃了,改盯着那碗面条发呆,这般过了一会儿,忽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你担心,但慕容鸩非死不可。”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凳子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紧挨着这人坐下,想了想,又伸出手覆在这人的手背上,轻轻地握住:“我答应你,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就离开江湖,你说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李惜花叹气:“阿玄……”接着抬起头来,看向玄霄时的眼神复杂极了:“你知道吗?那日祭神台下发生的一切,是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我不想把这个梦再做一遍了。”
    话音一顿,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抬手反握住这人的手,用力地抓紧:“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有几成把握能赢?”
    玄霄沉默不答。
    见状,李惜花极少有地冷笑了一声:“罢了,我如何改变得了你玄阁主的想法。”
    然而玄霄垂眸,仍是沉默,被这人握着的手却渐渐紧握成拳。
    也不这样知过了有多久,只知久得连桌上的面条都不再有热气。
    玄霄转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说道:“我会有今日,全拜这人所赐,无论是修习极情剑,还是武功全废,全都是因为他。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推下深渊,早已成为我心中的魔障,若是消不了此障,剑道一途必然难再精进。”
    李惜花皱眉,不赞同道:“可是你……”
    “没什么好可是的。”
    玄霄打断了他的话,眸色渐沉:“你不是说过,想和我并肩站在武道巅峰的吗?但如果我就此退缩了,心中有了畏惧,那么终有一日我的剑会锈蚀,直到再也拔不出来,这样的我,又怎么去到你所说的巅峰?”
    说这话时,这人神色很是平静,但那双锐利的鹰眸却好似藏着冷冽的冰雪,坚定而决绝。李惜花看着他,内心泛起了涟漪,一时竟是欲言又止。
    窗外的雨敲着半合的窗,发出笃笃的轻响。
    李惜花沉默了片刻,闭了闭眼,有些艰难地重新开口道:“那如果你拼尽全力,仍是胜不了他呢?更或者就算你杀了他,最后母蛊一死,你也无法活命,难道你就非要为了杀一个人,而赔上自己吗?”
    玄霄低头,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越发的用力,眼里似有什么情绪在微微地浮动。
    “不会有事的。”
    他轻轻地说道:“我不会为此赌上性命的,那个人不值。”
    这话虽然是为了安慰这人而说的,但也是实话。他虽然用剑,可他更是杀手,练剑是为了杀人,而不像那些霁月光风的名门正派,是为了所谓的剑道。他固然也有他的道,不过在他眼里,人只有活下去了,才有资格谈这些。
    想到这里,玄霄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抽出被这人紧握着的手,从衣襟暗袋内翻出一根红绳来,递予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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