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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北时见年知夏笑了,一方面他妒火冲天,巴不得年知夏与其心上人生死不复见;另一方面,他却想日日见到年知夏这样笑。
倘使这一桩替嫁能善了,他何不如撮合年知夏与其心上人?
他按捺着妒火问道:“她家境如何?”
年知夏回道:“与傅大人家世相当。”
与我家世相当,若由我做媒,不知婚事是否能玉成?
傅北时思及此,心痛难当,甚至想问年知夏假若自己是女子,年知夏是否愿意娶他?
不过年知夏既然心有所属,纵然自己是女子,又与年知夏有何干系?
只是年知夏得对外称呼他为“小姑子”,而不是“叔叔”的区别罢了。
傅北时眸色深沉,年知夏压根看不出傅北时在想些甚么。
傅北时步步紧逼,将年知夏压于墙面上。
年知夏眨了眨双目,恍惚觉得傅北时想亲他。
傅北时倏然后退了几步,正色道:“即便兄长识破你并非年知秋,十之八.九亦不会追究。我认为你还是等兄长身体好一些,自己向兄长坦白罢。万一兄长要拿你是问,我帮你做说客。至于你妹妹,以免被娘亲发现,她暂时回不了家,得继续在京城外头待着。”
见傅北时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年知夏大胆地问道:“傅大人此去湘洲,可见到卫将军了?”
“你这个假嫂嫂这般关心叔叔的终身大事,当真是教叔叔感激涕零。”傅北时不喜欢年知夏以乐见其成的态度提及卫明姝。
年知夏垂首认错:“傅大人,是我逾矩了。”
傅北时没好气地道:“我见到明姝了,多亏明姝稳定了暴民,湘洲才能这样快恢复原先的秩序。”
年知夏夸赞道:“卫将军实乃女中豪杰,我尚未见识过卫将军的风采,委实遗憾。”
“明姝常驻于琼川,你怕是无缘得见了。”傅北时突地生出一个念头,“你不会是在撒谎罢?你心悦之人莫非便是明姝?”
年知夏愕然地道:“我岂敢觊觎卫将军?卫将军与傅大人才是天作之合。”
傅北时松了口气:“那便好,你要是胆敢觊觎明姝,我便不客气了。”
“不敢不敢。”年知夏端详着浑身上下充满了独占欲的傅北时,羡慕万分。
于傅北时而言,年知夏心悦之人假如是卫明姝,要撮合年知夏与卫明姝容易许多,可这也意味着婚事一旦成了,他便会时不时地听到年知夏与卫明姝的消息。
譬如,年知夏与卫明姝琴瑟和鸣。
又譬如,年知夏与卫明姝喜得贵子。
而他自己这一辈子恐怕得耗在年知夏身上了,注定孤独终老。
他甚是矛盾,他盼着年知夏平安喜乐,夫妇同心,亦盼着年知夏孤苦伶仃,只得依靠他。
“年知夏,我……”他欲言又止,最终提醒道,“小心些,切勿被娘亲发现破绽。”
“傅大人的大恩大德,知夏没齿难忘。”年知夏向傅北时拱了拱手。
傅北时又道:“我已说服了娘亲,每月允许你回娘家一日,具体是哪一日由你自己决定,但不能是逢年过节。”
“多谢傅大人,傅大人很是温柔。”年知夏虽然做好了被傅北时活生生地掐死的准备,但他认为傅北时大抵不会这么做,傅北时的行为只是在泄愤。
不过他并未料到,傅北时居然不去镇国侯夫人那儿将他揭穿,非但包庇了他,包庇了他的家人,还特意帮他争取了每月回家一日的机会。
傅北时摇了摇首:“我并不温柔,我仅仅是做了我答应你之事。”
我恨透了你,亦爱极了你。
你压根不知在你面前的我实乃衣冠禽兽,在我尚且不知你的身份前,我便悖逆人伦,对你不可自拔了。
你如若得知,定会避我如蛇蝎罢?
年知夏陡然从傅北时目中窥见了一抹一闪而逝的哀伤,心道:难不成北时哥哥同卫将军生了间隙?
以防再被傅北时误会他觊觎卫明姝,他并未问及卫明姝,而是道:“前阵子,湘洲又成人间炼狱了罢?”
“寸草不生,人不再是人,化作了游荡于人间的厉鬼。”傅北时心疼地道,“年知夏,你乃是湘洲出身罢?你亦逃过荒罢?”
“嗯,我啊,我……”年知夏含笑道,“为了活下去,我差点便变成了你口中的厉鬼。我吃过野草,啃过树皮,吞过观音土,生食过田鼠,我还险些被人吃了……”
他顿了顿,掀开自己的左侧衣袂,比划了一下:“从左肩到左腕的皮肉被割下过,他当着我的面吃掉了,还问我要不要吃。”
细细一看,年知夏比划之处确实生着浅淡的伤痕,傅北时顿觉吐息凝滞:“对不住,我不该戳你的痛处。”
“不打紧。”年知夏接着道,“不止这左臂,右臂、左足、右足俱被割下过皮肉。”
傅北时心有余悸地问道:“你是如何逃脱的?”
“我……我……”年知夏吞吞吐吐。
傅北时体贴地道:“你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年知夏阖了阖双目:“我杀了他,将他用来割我的肉的匕首捅入了他的心口。”
“傅大人。”他凝视着傅北时道,“我是杀人犯。”
这是他第一次向旁人提起此事。
他生怕被傅北时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又想得到傅北时的安慰,才据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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