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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北时开门见山地道:“娘亲,我认为兄长短时间内不可能回头是岸,将嫂嫂留在这镇国侯府太过委屈嫂嫂了,还是放嫂嫂回娘家罢。”
镇国侯夫人摆摆手,令白露退下,才问道:“你已有数月不曾提起过此事了,今日是怎么了?”
傅北时解释道:“嫂嫂由于过度思念兄长而犯了病,饮汤药如饮水,我觉得嫂嫂若是回了娘家,便毋庸再目睹兄长用过的旧物,更毋庸日日躺在兄长曾睡过的床榻之上了,这对于嫂嫂的身体有好处。”
“这……”镇国侯夫人自然知晓“年知秋”每日早中晚都须得饮汤药,为此她亦忧心不已,但她从未想过要送“年知秋”回娘家,“‘知秋’已嫁入镇国侯府了,岂可回娘家?”
傅北时叹了口气:“难道我镇国侯府耽误了他的年岁尚不足够,还要取他的性命不成?”
镇国侯夫人为难地道:“南晰不是要你好生照顾‘知秋’么?南晰定然对‘知秋’并非全无情意,娘亲倘使送’知秋’回娘家,‘知秋’万一改嫁了,该如何是好?”
傅北时劝道:“娘亲,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兄长假若一直不回府,嫂嫂难不成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镇国侯夫人按着太阳穴道:“北时,你容娘亲想想,你先上朝去罢。”
“儿子告退。”傅北时回房换好官服,便坐上轿子,往九阙去了。
离早朝的时辰尚早,他与朝臣一同在朝房等候着。
须臾,他突然瞧见王大人洋洋得意地走了过来,自是心生疑窦。
半年前,王大人从正三品吏部尚书被今上贬为从六品吏部员外郎,自此,他每回见到王大人,王大人皆是低眉顺眼,生怕得罪了他,以致于触怒了今上。
今日王大人是发生甚么好事了?
莫不是王贵妃顺利生产了,且诞下了皇长子?
目前为止,今上膝下仅有两位公主。
今上已为兄长遣散了后宫三千佳丽,而兄长并非女子,不能生育,换言之,惟有王贵妃有望诞下皇长子。
果不其然,紧接着,他听得王大人高呼道:“昨夜,皇长子降生了。”
鉴于王贵妃接连两胎均是公主,不少朝臣面露愕然,随即纷纷向王大人道贺。
尽管王贵妃已被逐出了后宫,如今有了皇子傍身,卷土重来未可知。
第五十一章
傅北时一方面为王贵妃感到悲哀, 因为王大人只字未提自己的女儿,连一句“母子平安”都不屑于提,王贵妃似乎仅仅是王大人用来加官晋爵的工具, 最重要的是肚子争气;他另一方面又为兄长的处境感到担忧, 皇长子于今上而言,至关紧要,今上会为了皇长子再度将王贵妃迎入宫中么?王贵妃能母凭子贵,挤走兄长, 登上皇后之位么?
兄长乃是男子,且久病缠身,娘亲并不支持兄长当这个皇后, 他不清楚爹爹的态度, 但爹爹十之八.九亦不会支持兄长当这个皇后,除了他,兄长并无朝臣的支持,他不做结党营私之事,成不了气候,换言之,兄长要坐稳这皇后之位,惟有依仗于今上的宠爱, 可今上其人, 反复无常, 万一兄长失去了皇后之位, 不知会落得何等下场?
王贵妃既是昨夜诞下皇长子的,今上兴许尚不知晓。
依照王大人的行事判断, 王大人大抵会当朝向今上禀报此事, 今上会是甚么反应?
他思忖间, 早朝的时辰到了,遂随其他朝臣鱼贯而入。
少时,他竟见今上牵着兄长的手进来了,兄长赫然身着一袭与今上一般规格的朝服。
兄长的面色好了些,从他面前越过之际,朝着他笑了笑。
闻人铮牵着傅南晰的手,上得玉阶后,朗声宣布道:“今日起,江山为聘,朕要与梓童共享天下。”
十六岁那年,他与傅南晰共饮了一壶梨花白,在半醉半醒中,他主动地坐在了傅南晰身上,起伏间,他一时冲动地道:“南晰,待我称帝,我便江山为聘,封你做皇后,与你共享天下。”
当时的傅南晰只将他的话当作情话,但笑不语,他非要傅南晰相信他。
后来,他陆陆续续地宠幸了诸多女子,却哄不好傅南晰,傅南晰愤而与他决裂了,他这一诺言自是无疾而终了。
他早已忘记那些女子的容颜了,甚至可以说是从来不曾记得过。
愚蠢的他却为了那些女子,伤害了傅南晰。
幸而他利用傅北时,使得傅南晰又回到了他的身畔。
自傅南晰一回来,他便想实践自己的诺言,奈何傅南晰的身体一直不见好。
今日,傅南晰的身体终是好些了,他便半哄半骗地为傅南晰穿上了自己的朝服,并带着傅南晰来上早朝了。
此言一出,诸臣哗然。
他侧过首去,紧张地阖了阖双目,才敢望向傅南晰。
傅南晰面不改色,乃是一副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神态。
当年的傅北时很容易讨好,即便是他信手摘的一枝红梅都能教傅南晰眉开眼笑,如今的傅南晰是愈来愈难讨好了,居然连“共享天下”都打动不了,他讪讪地耳语道:“不合梓童之意么?”
傅南晰柔声道:“合陛下之意便好。”
他的雄心壮志业已一身病骨消磨干净了,“共享天下”于他只是虚名,甚至连这“皇后”亦是虚名,不过他若是安然无恙,当真插手政事,闻人铮兴许便会翻脸无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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