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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相迎入宫前一日,江未知特意把谢相迎叫去了。
这是到北齐之后谢相迎第一次见将军府的人。谢尹年少丧母,生父谢省在宫中太医院日夜操劳,便将谢尹送去兄长谢镰府上教养。谢镰夫妻待谢尹如亲子,谢相迎对这二人也十分重视。
人趁夜色到将军府,谢相迎跟着府上的大丫鬟银环,一路到夫人江未知的房间。
江未知常年在深宅大院,打从谢相迎搬出将军府便没这么见过这人,如今见到,还未开口泪水忍不住簌簌落下。
“婶母。”
谢相迎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谢相迎不喜欢北齐动不动就下跪的礼节,但江未知对谢尹有养育之恩,这一拜是理所应当。
江未知拭去眼角的泪花,起身把人扶起,她打量着谢相迎,叹道:“你清减了多,想来在宫中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旁人只道谢相迎是太医令的独子,将军府的贵人,皇帝跟前儿的红人,只有江未知最担心他所受苦楚。
“入朝为官哪有不幸苦的。”
谢相迎不想让江未知担忧,神色中满是风轻云淡之象。
江未知把谢相迎拉到椅子上,让他坐下,道:“我知你一心为了陛下,这朝中忠臣烈士不少,我自然希望你有一番建树。只是切记今后在宫中务必小心谨慎,宁可得罪摄政王,不要逆了沈太后的心意。”
“沈太后?”
谢相迎却不知者沈太后有什么好在意的,那女人坐在长乐宫里,也就给凌琅这个孩子下下绊子。
江未知看了看屋门低声道:“那女人面上不声不响,背地里不知借旁人的手铲除了多少异己。你若是得罪了摄政王,好歹有个罪名,若是得罪了她,只怕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男儿志在四方,江未知知道谢相迎总会有飞出将军府的一天,可不曾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侄子一定记得婶母的教诲。”谢相迎点了点头,让江未知放心。
江未知说罢这些,原本凝重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似是想到自己地原本叫谢相迎过来的用意,她从桌上的锦盒中取出一样东西放进谢相迎的手中,和声道:“这个是我给侄媳妇备下的,原是打算亲自给你挑媳妇,如今你也大了,便自己去选罢,婶母信你。”
“婶母……”
谢相迎手中是穿着一红一白两枚珠子的流苏,十分精致的东西,在烛火下泛着幽微的光泽。
江未知道:“这叫同心珞,赠予心爱的女子,可保缱绻意浓,恩爱有加。这可是个宝物,旁人给我要,我还不给呢。”
“多谢婶母。”
谢相迎把东西收好。
江未知的目光舍不得从谢相迎身上挪开,她不知道谢相迎这一进宫,何时才能回来。往日进宫的年轻男子不少,可从来没有全胳膊劝腿出来的。她的恒云已经去关外三年有余,如今谢相迎也要离开。谢省常年在外,诺大的将军府,可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谢相迎见江未知不舍,安抚道:“婶母,侄儿是进宫做太傅,又不是入宫为妃,过了这段日子,侄儿随时可以出来侍奉婶母。”
“我到宁愿你是个女孩儿。”
若谢相迎是个女子,江未知必定留在身边,不让他卷入那朝中琐事。
“我知道婶母最疼我。”
两人说了不少话,谢相迎对将军府的好感更盛。来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把这送去关外的表兄弟谢恒云接回来,也好让她这位婶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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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谢相迎便坐着孙良玉的马车入宫。
人被安置在偏殿,连同衣裳和床褥都置了新的。
谢相迎来通幽殿许多次,还是头一次进这西偏殿。与正殿的肃穆不同,偏殿中各种奇珍异玩,看的人眼花缭乱。谢相迎天生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睛。
凌琅进西偏殿时,谢相迎正小心翼翼地去摸架子上的青铜方尊,听见动静,忙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陛下……”
做错事一般,谢相迎背着手乖乖站在架子前。
凌琅看着眼前的人,欢喜藏在浓墨般的眸中。他想见到这个人,在这北齐,他想见到的人很少,谢相迎是第二个。
“这地方可还合帝师的心意?”
百官献上的各种奇珍,都在西偏殿,凌琅知道谢相迎必然会喜欢这地方,问这么一句,是想亲自听到谢相迎的回答。
“宫中自然是好,比微臣的竹篱好上千百倍。”不知为何,面对凌琅谢相迎突然有些慌张,尤其听到“帝师”二字,总觉惴惴不安,他看着凌琅低声道,“陛下可以不唤臣帝师的。”
帝师这两个字,带了个“帝”字,总归不大合适。
凌琅弯了弯眸子,问他道:“那叫什么,师尊吗?”
“不,更不妥。”
“师尊”这两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那还是帝师罢。”
凌琅弯着眸子,任凭谁对上这么一双带笑的清澈眼睛,都不会忍心对凌琅的决定提出异议。
叫帝师”二字凌琅有自己的考量。这普天之下,能叫谢相迎“太傅”与“师尊”的人太多,能唤帝师的却唯独他一个,这些小事凌琅不打算告诉谢相迎。他打量着谢相迎今日这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总觉怎么看怎么赏眼。
谢相迎平日喜拿一把无字无画的折扇,白衫白衣有那么点雅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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