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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对话中提到的龙角让许鑫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所以抢在谢云澜的人手前面,让化蛇从水路赶到怀州,杀郑睿全家,夺取龙角。
    谢云澜那时候就该意识到,心魔附身之人就在他们身边,所以才会对他们的动向了若指掌。
    可惜他没有,许鑫的样貌确实有很大的误导性,先入为主的,竟是让谢云澜从未怀疑过他。
    “谢大人觉得奇怪?”骆咏安看出谢云澜的想法,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我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十年前的骆咏安是个清瘦的书生,样貌虽不及徐丽娘那样出众,但也称得上一句英俊,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而眼前的骆咏安,或者说沧州太守许鑫,却是体型臃肿,脸上的肥肉挤压着五官,让其看起来分外丑陋。
    像是压抑了太久,骆咏安有一种倾诉的欲望,他自说自话着,向面前二人讲述着十年前的旧事。
    “十年前,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我在太守府门口遇见罗鸿远,我意识到河神显灵一事是他所为,气愤不过,揍了他一拳,可惜我人单力薄,反被他的随从们打倒在地,他将我拖走关进柴房中,又在那个雨夜,捆上我的手脚,将我丢进沧江水中。”
    “或许是苍天有眼,我竟然侥幸未死,我被水浪冲到岸边,被一渔民所救,我虽然未在江水中溺死,却也因为罗鸿远先前的殴打而身负重伤,眼看要不久于人世。”
    “恰好,那救我的渔民竟然是隐居乡间的一名隐士,他医术精湛,用了许多药吊住我的性命,可用药过度的后果就是我的身形臃肿异于常人,再难以恢复原貌。”
    骆咏安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谢云澜并不打断他,刚上城楼他便发现,此地似乎格外的阴冷,而这种阴冷的气息,跟遭遇化蛇时感觉到的分外相像。
    他悄悄跟沈凡对了个眼神,沈凡微微颔首,确定了他的猜想,那唤雨的阵法正在此处,那些让谢云澜感觉不适的,是此地阵法中汇聚的怨气。
    二人于无声中达成了默契,谢云澜悄无声息的移动着站位,挡在沈凡面前,沈凡则燃起魂火,开始破解阵法。
    骆咏安好似全无所觉,他自顾自继续着。
    “不过美丑于我,自丽娘死后,便再无关紧要,这副丑陋的身躯倒是还为我提供了一定的便利,世上再无人能认出骆咏安。在乡间休养了一年后,我化名许鑫,开始四处奔走,想要得到一位名师的举荐,去京中谋个一官半职。”
    “可惜无论我有多努力,我的诗赋写得有多好,他们看到我的样貌,便连个机会都不肯给我。”
    “我必须做官,罗家根深树大,平民百姓不可能扳倒他们,可我的样貌又难登大雅之堂,仕途注定与我无缘。我只能四处钻营,学那些我过去不会的逢迎伎俩儿,我用了许多年,终于,慢慢爬到了罗夫人身边,成了她的一名亲信,并且,还如愿以偿的,在一年前被调到沧州担任了太守。”
    “但这还是不够,即便是沧州太守,在罗家这个庞然大物前也只是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我原本计划要一点点收集证据撬动罗家,大概又得耗费个十年,罗鸿远这个人渣也还能再多活十年。”骆咏安提及其他事时神情都很平淡,唯独提到罗鸿远的名字时咬牙切齿,用力到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可他突然又扬起了微笑,“上苍还是眷顾我的,你们瞧,我得到了可以呼风唤雨的神力。”
    “那不是神力!”谢云澜冷声道,“那是祸乱人间的心魔!”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骆咏安淡淡道,“丽娘为何而死?因为罗鸿远,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河神。神不曾帮过我,魔却对我伸出援手。”
    “魔不会无私助人,”趁着骆咏安说话的时间,阵法已然破解了大半,雨势开始减弱,沈凡腾出空来说,“它不过是在利用你的怨恨壮大自己。”
    “那便让它利用罢。”骆咏安不在意道,“我早已不再是人,不过一抹苟延残喘的幽魂,心魔给了我复仇的力量,还让我重新见到了丽娘,那它想要什么,便是我的灵魂,都尽可以拿去。”
    谢云澜见到减弱的雨势,心下稍安,他继续替沈凡拖延着时间,对骆咏安说:“那是化蛇,徐丽娘早就死了!”
    “我知道。”骆咏安神色平静,他跟云袖不一样,他清楚的知道,“我的丽娘再也回不来了,那不过是我用怨气造出的怪物。”
    “可那又怎么样?这怪物能帮我复仇,它顶着丽娘的面容前来向这些害死丽娘的人索命,你们不知道,那些人见到它时的模样。”骆咏安笑了起来,像是很快意。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谢云澜质问道,他本以为骆咏安继续杀人是为了让那顶着徐丽娘面容的化蛇吸收怨气长久存在下去,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骆咏安徐对丽娘有感情,对化蛇却没有。
    “罗鸿远已死,你的仇已经报完了。”谢云澜沉声道。
    “完了吗?”骆咏安反问,他的语调抬高,带着浓烈的恨意,“罗鸿远有罪,张厉有罪,郑睿有罪,这些推丽娘下水的沧州百姓,就没有罪吗?!”
    “我的怨恨比山高,比海深!”骆咏安一字一顿,“血债血偿,他们有一人还活着,我的怨恨便永远难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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