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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郭正阳是我的人,也是我授意他在去了平东之后,上书弹劾我的。”白秉臣顿了一下,道:“他和工部尚书去平东是去给张九岱抹平漕运的账本,可他们捅得篓子实在太大了,账面上少的银子,连着章淮柳的事情,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在陛下面前自圆其说。”
“这不就够了吗?你都知道了是张九岱,为什么还要......”
“不够!只有我知道,就不够!”白秉臣声音微微上扬,“张九岱不会让账面上的事情经自己的手,这件事情闹大了,顶多拿他一个手下顶包,于他无关痛痒。我只有让他拿到足够的权势,足够到他觉得我没有半分翻身的机会,他才会毫不顾忌地露出马脚。”
“所以,郭正阳会引导郑苑博将漕运账本的一部分赖在我的头上,这正好就成了郭正阳弹劾我修建陵墓的证据。这也同时告诉张九岱我要死了,他便会竭力地动用势力来侵吞我的部下,而倒向他的人,其中有一部分是我故意授意的。
“那些人为了投靠他,一定会说些我做的事情作为晋升之资,这些事情有真有假,但都有迹可循。慢慢地,我会被他的势力蚕食,最后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是在他趁我失势,动用暗香阁的力量来解决我,这样我就能够抓住他切实的证据。还有一种,在我死后,他才敢动手侵吞黎国的兵权,那么只要他动了手,我留下的人会在内部瓦解他,拿到切实的证据后,将他和暗香阁一同埋葬。”
梅韶静静地听完说完一切,自嘲地开口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准备告诉我全部吗?就算不用修建生陵这个借口,郭正阳也可以说你将漕运赋税用在了其他的事情上。你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有聊到你建陵墓的事情,是因为你白秉臣真的需要那么一个奢靡的地方做身后之地吗?”
“你根本没有完全确定张九岱就是暗香阁背后的人,所以你想要用他们对你的污名,将你和辅帝阁阁臣这个身份牢牢绑在一起,你糟践人命、搜刮民脂,便是辅帝阁污名在外,声望不在,你想要用你的死和辅帝阁永远绑在一起,这样没有了辅帝阁的声望,暗香阁也不过就是个情报组织,是吗?”
“你可真狠啊,白秉臣。”梅韶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你算计自己的命,甚至连自己死后的尸首也要算计是吗?你这样大张旗鼓地修建陵寝,又将自己和辅帝阁彻底地捆绑在一起死去,是想要让自己死后也能被人挖坟掘棺,曝尸荒野,是吗!”
辅帝阁是黎国的信仰,而这样高高在上的信仰一旦被白秉臣亲手拉在污泥之中,告诉天下百姓,辅帝阁里如白秉臣一般,是个鱼肉百姓、以权谋私的奸臣之地,那么赵祯必定要彻底清扫辅帝阁在黎国各地的供奉祠堂,而白秉臣的陵墓首当其冲,会成为收归帝权的标志,被无情地拿出来发泄和鞭挞。
“重锦,我不是神,我能够算计的只有自己生前身后之事。”白秉臣安抚地拉下他捏着自己肩膀的手,坚定地握住,道:“我看不到前路,不知道百年之后,我所做的一切能带来怎样的成效,我只能将这前路铺设得更稳一些。若后来人可继我遗志,开万世太平,我百死不悔。”
“那我呢?”梅韶悲怆地质问道:“你答应过我,要让我重掌兵权,要给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现在才到哪儿,你就要一走了之了吗?”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白秉臣心中涌动出一点酸涩和失望,方才所有的解释似乎有些多余,他关心的是自己答应他的高位能否实现。
“你放心。”白秉臣笑着解释道:“就算是我身死,我也会为你安排妥当,我死之后,你会理所当然地成为黎国第一权臣......唔......”
白秉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堵在了口中。
梅韶近乎残忍地吻上他的唇,没有丝毫温情地啃咬着,温热的舌头在他口腔中肆意席卷,吞噬了白秉臣所有的空气和理智。
血腥味在两人的口中漫开,白秉臣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快要被梅韶浓烈而炙热的情绪融化,只能被他死死地压着,任由他粗鲁的动作,予索予求。
直到白秉臣觉得自己快要被溺毙在这个吻中,梅韶才放开他,喘着气埋在他的颈窝中,湿润的唇吻上他的侧颈,一点一点往上攀折着轻吻,直到落到他的耳后。
“重锦......你......”白秉臣失焦的眼渐渐回拢,可整个大脑都已经乱成一团,他似是被凭空抽去了一段记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脖间的微痒又在提醒着他,梅韶在吻他。
“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我不接受。”梅韶恨恨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白秉臣感到脑中的一根弦突然就断了,他几乎不能消化这句话中的含义。
梅韶支起身子,直视着白秉臣的眼睛,轻声却坚定地问道:“愿不愿意?”
白秉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重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轻柔的目光扫过他漂亮的桃花眼,他高挺的鼻梁,他紧绷着唇,而那唇上还带着一丝水光。
白秉臣妥协般地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输了。他不忍心放走梅韶,尤其是来到燕州之后。他原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定力,可以看着梅韶和别人一起,看着他和别人举案齐眉、共度一生。
可真正亲眼看着梅韶被人倾诉喜欢,被人毫不犹豫地偏爱,他根本控制不住想要把梅韶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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